金粟正与披麻宗的财神爷韦雨松谈事情。
魏檗、谢松花、袁灵殿、郁狷夫、林君璧分别来自四洲,倒是相谈甚欢。
石柔、阿瞒、贾晟、赵登高、田酒儿、张嘉贞和蒋去一起下山,这几人也算“同出骑龙巷一脉”。
贾晟抚须而笑,神清气爽。没法子,如今又升官了,拦都拦不住。落魄山供奉分出了三等,他是躺着躺着就享着了二等供奉的福。
到了半山腰的住处,霁色峰这片仙家府邸与落魄山后山那片鳞次栉比的建筑都是姜尚真掏的腰包,花了十多枚谷雨钱打造。每一处宅子都由朱敛亲自构图,亲自督造,不愧是在藕花福地编撰过一部《营造法式》的老厨子。相较于集灵峰竹楼附近的那片府邸,可谓后来者居上。但是谁都清楚,算不算落魄山真正的“老人”,还是得看在竹楼附近有没有一处确实不值钱的“小破宅子”。这就跟与落魄山熟不熟,就看嗑不嗑得上瓜子是一个道理。
所有观礼客人都发现原先走在路上闲聊的队伍几乎都不用如何分散,因为下榻处都相邻,所以大多继续拣选某处宅子,继续闲聊。
修道之士,山上各自修行,又来自浩然天下的四面八方,像今天这样相聚碰头的机会其实不多的。而这些,都是暖树与朱敛、韦文龙仔细商议过后的细致安排,光是用掉的草稿纸就填满了一个纸篓。
因为要参加祖师堂议事,暖树先前就将好几串钥匙交给了田酒儿和阿瞒。酒儿姐姐从来细心,别看阿瞒像个小哑巴,其实脑子很灵光的。
而阿瞒在山下只与掌柜石柔关系好些,在山上只会与暖树说几句话。哪怕到了师父裴钱跟前,他也依旧喜欢当哑巴。
在一座大院子里边,陈李斜坐石桌,看着双手负后的白玄。
陈李问道:“白玄,你跻身观海境了没有?”
白玄如遭雷击,腹诽不已:你他娘的怎么跟小爷说话呢?你是剑气长城公认的小隐官咋了,跟在曹师傅身边混过几天啊?
高幼清有些替他打抱不平,埋怨道:“陈李,没你这样欺负人的,白玄如今还没满十岁呢。”
举形坐在台阶上,膝上横着一根绿竹杖,笑着看热闹。他如今是龙门境剑修,瓶颈,比陈李低了一个境界。同样是谢松花嫡传的朝暮却还只是刚刚跻身观海境。
陈李一个斜眼,高幼清立即不说话了。
陈李又问道:“先前在祖师堂里边,还有下山路上,你瞅个啥?”
白玄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道:“仰慕小隐官的风采呗。”
陈李说道:“以后好好修行。”
白玄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呵呵抱拳道:“小事一桩。”
纳兰玉牒、姚小妍都与高幼清相熟,这会儿正一左一右蹲在高姐姐身边,眼馋那只据说是裴钱姐姐赠送的小竹箱呢。而虞青章和贺乡亭坐在了举形身边,用家乡话问着皑皑洲的风土人情。
剑气长城说大很大,剑修、剑仙实在太多;说小又很小,其实就那么点人。而且以前哪怕只是在家乡街巷打过照面的孩子,到了浩然天下,都会变得关系很好。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已经率先挑选一间屋子,开始独自温养飞剑的小姑娘——孙春王。
霁色峰祖师堂内开始重新关门议事,多余的椅子都已经撤去,只留了两把空椅子给郑大风和郭竹酒,其余人等都已纷纷落座。
此刻在祖师堂内的十九人中,上五境练气士有五个:陈平安,长命,崔东山,姜尚真,米裕。远游境及以上武夫有六个:陈平安,裴钱,朱敛,卢白象,魏羡,种秋。元婴境修士有四个:陈灵均,崔嵬,沛湘,泓下。
这还是没算上郑大风和郭竹酒的规模,这样的一个宗门,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庞然大物,如一条蛟龙盘踞幽深古井中,正在缓缓抬起头颅。
除了缺少一位飞升境坐镇山头,落魄山其实没有任何缺漏可言。
最重要的,是落魄山的谱牒修士都很年轻,境界却高得匪夷所思。
陈平安一手双指抵住茶杯轻轻旋转,开始闭目养神。分心无数,念头四起,并不去拘束。
沛湘和泓下这两个新面孔大气都不敢喘。
崔嵬其实也并不轻松,这位年轻山主到底是一人驻守剑气长城多年的那个隐官大人,还是数个天下的年轻十人之一,如今更是浩然天下的一宗之主了。
陈平安缓缓睁开眼睛,笑道:“我很幸运,能够认识各位,并且成为同道中人。很荣幸,在座各位能够出现在这霁色峰祖师堂。”
祖师堂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只有周米粒拍掌却无声。
陈平安眼神温柔,等到周米粒停下动作,才继续说道:“近期我们落魄山还是不会太过大张旗鼓,对外的说法就是米大剑仙脱离披云山山水谱牒,鼎力支持我们落魄山,所以才得以一举晋升了宗门,至于外界信与不信,我们管不着。”
米裕一脸呆滞。
姜尚真赞叹道:“多亏了米剑仙,才能瞒天过海得如此水到渠成,不露痕迹。”
崔东山使劲点头:“是啊是啊,米大剑仙不当这个首席供奉,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姜尚真一个发愣,打了个哆嗦:啥玩意儿?先前那封密信上说好的板上钉钉首席供奉呢?说好的在你先生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陈平安笑眯眯道:“所以今天要议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落魄山的首席供奉人选。”
裴钱说道:“师父,首席供奉谁来当我都没有意见,只听师父和掌律的意思。反正我建议周肥担任次席供奉,免得泄露了周肥的玉圭宗姜老宗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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