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埃德蒙见到来人行叠袖礼:“石本执事。”

  石本卓对他赞许地点点头:“您做得很好,小伯爵。主教大人,还有您的父亲母亲都会为您骄傲的。”

  埃德蒙扬起笑容:“谢谢您的肯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石本卓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蓝宝石,对着烛火照了照,塞进口袋里,看向孤立无援的小圣子:“主教大人原本打算亲自见证,但他担心引起大祭司的注意。”他撇了撇嘴,“毕竟,殿下您也知道,大祭司一旦涉及有关您的事,那鼻子比狗还灵。”

  他丝毫不介意在楚惟面前讲些蔑视和侮辱迦隐的话,反正那孩子也没有反抗的余力。

  “尊敬的殿下,曾经您的面前摆着两条路:忠于主教大人,或者放弃当圣子。但您对我们的示好视而不见。”他啧了一声,又装模作样惋惜,“如果有的选,我们也不想做到这一步。”

  孩子在原地静默地垂下眼,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依旧没有放开毡帽,像护住心脏一样护着小椋鸟。

  血色藤蔓依旧肆意生长,魔鬼步步蚕食天使。

  一滴血自腕间纹路生长出来,剥落成为已被废弃、成为禁书的《旧之书》的碎片,砸在地面上。

  埃德蒙还从没见过这种场景,愣了下,连忙捡起它丢进烛焰焚烧,像是怕泄漏天机。

  幢幢烛火倒映在楚惟的眼底,仿佛凝成固态的鎏金泪滴,睫毛眨动,簌簌落下细碎的光尘。

  年幼的小圣子在溺亡于痛楚的边缘浮沉,叹息轻得像一碰就碎的琉璃。

  “那么现在,您要杀了我吗?——像杀了我的鸟儿那样?”

  “别这么悲观,殿下,并没有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石本卓又摸出一颗珍珠顺进口袋里,好整以暇。

  “只要您不再拥有成为圣子的资格,就已是铲除了主教大人道路上的威胁;孩子们寻宝时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是有可能的。可您要是死了,您猜大祭司大人第一时间会怀疑谁?”

  事实上也不难料到,圣子失格的过错大祭司同样不会善罢甘休,但接触到恶魔之眼就是尘埃落地,就算是他神通广大的迦隐,也无力回天。

  魔龙苏醒后,上一任圣子启程,新任圣子则要进行受洗仪式才能正式继任,而仪式很简单,就是在圣域穹殿当着教廷和菲亚兰所有高层的面,再度进行至高祭坛的认证。

  到那时候,祭坛晶石可就认不出“污秽”的楚惟了——哪怕迦隐眼下对这孩子有千般疼爱,也绝不会当着全菲亚兰的面冒险断送前程。

  毕竟,那位大人真正、唯一在意的,就只有自己的权力,其他什么都不过垫脚石和绊脚石。

  埃德蒙明知自己已经与楚惟划清界限、势不两立,可眼睛毕竟追随了楚惟那么久,无法不为小圣子沉静美丽的脸庞心动,也无法不为此刻的怔忪无措、和将落未落的泪意心痛。

  他半是解释半是安慰:“其实只是您的灵魂不会再被至高祭坛认可,并没有什么其他影响。至多七日,恶魔之眼附上的血纹就会褪去,您不过无法留在神庙,但可以回到原来的家乡。只要不从事神职,还是能好好当个普通人的。”

  石本卓睨了埃德蒙一眼,对这小子心中所想明镜似的,但没有说什么。

  然而楚惟闻言瞳孔一缩。

  回到楚家?那滩他好不容易才逃离的泥泞?

  再回到被楚南膺欺凌、被养父母冷落和利用的困境,回到整日提心吊胆随时会死的梦魇里?

  他宁可被血纹吞噬而死。

  “……不要。”

  他喃喃。

  那声音太小,石本卓和埃德蒙对视一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石本卓竖起耳朵。

  “我不要……不要回去。”

  小圣子摇了摇头,瞳孔失焦,雾蒙蒙的,好似与世界隔了一场雨。

  他像是支撑不住自己,单薄的身形摇晃了下,跪倒在地上。

  月白色的斗篷将他柔软地拢在其中,像天边掉下来的云朵。

  埃德蒙下意识要扶他,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再是同伴——或许从来不是——又悻悻收回手。

  楚惟大脑一片混乱。

  他来到神庙已经两个多月了,当圣子虽然严苛又孤寂,可他也收获了爱——来自迦隐的,来自金果的,包括安岩和其他神官、侍从那打心底的敬意。

  不仅如此,他每日能够不受约束地读书学习,最近还有了照料椋鸟和艾缇瑟尔花的新习惯,无论爱意还是平静,都是他在溯夜镇和楚家从来不曾获得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神庙可以再活十年。

  在楚家,看过今夜的日落,谁能保证还能继续明早的日出呢?

  每天既要战战兢兢地避开楚南膺和浑小子们的欺凌,还要提心吊胆楚南膺的病情会不会发作、恶化。

  轻则被按着抽血,重则……

  他不愿继续回想。

  随时可能面临死亡的未知,远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

  楚惟用没有被血纹缠上的左手小心地拿出云丝帕包裹的椋鸟,小家伙闭着眼,安静得像只是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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