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瞧便知

  沈行舟同样注意到林鹿,意料之内地怔住了。

  “不问自取即为偷。”始终钳住猫蛋小臂不放的男子生的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立体,一脸凛然正气。

  “偷什么偷!爷爷我在地上捡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偷的了?”猫蛋挣扎不脱,皱眉怒道:“赶紧放开,你这厮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逸飞…算了……”沈行舟扯了扯楚逸飞衣角,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林鹿脸上。

  林鹿这才发现猫蛋手里一直攥着个荷包。

  “……猫蛋,你赶紧还给人家。”林鹿拍拍他。

  “又不是他的还什么?谁捡着就是谁的!”猫蛋一双白眼翻到天上去,“别跟我扯见者有份那一套,老子不吃!”

  那荷包绣工精良,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内蕴丰厚,难怪这见钱眼开的小子不肯归还。

  眼看两伙人堵得廊道不通,一老鸨模样的女子摇着团扇近前圆场:“哎哟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消消气,都消消气!我当是甚么大事哩,区区一件荷包,别扫了诸位好兴致!”

  徐娘虽老,犹尚多情。能将青楼生意开成这般规模,想必其后势力盘根错节,她的面子不能不给。

  骨柄罗扇轻轻扑了两下,楚逸飞顺势松开手。

  “晦气东西!”猫蛋用力一挣甩开楚逸飞,将荷包揣进自己怀中,接着招呼林鹿:“走,回屋喝酒去!”

  林鹿飞快看了沈行舟一眼,朝他们略一拱手,就赶忙跟着猫蛋转身进了包厢。

  “砰”的一声拉门合拢,屋内猫蛋却再没了先前的气势,脚跟一转,紧张地扒在门上倾听外面动静。

  “刚你不还挺威风,”林鹿路过他径直坐到桌边,“这会儿又演的哪出……?”

  猫蛋没听出什么,捋着胸脯坐到对面,“吓死我了,你没见那泼皮后面站的是谁?”

  “六……”

  “嘘!!!”猫蛋觑了一旁摆菜的冬柳一眼,急急打断林鹿:“六爷,是吧?”

  林鹿心中五味杂陈,点点头。

  他从没想过再见沈行舟会是今天这样尴尬的情形。

  久未相见,又只是懵懂少时的零星情谊,本不应产生过多触动,可林鹿就是莫名感到惴惴。

  细品之下,竟觉出一点羞窘的心虚?

  林鹿指腹轻轻摩挲着酒盅外壁,纤长睫羽倏地垂落,悄悄掩住眸中流露而出的晦暗情绪。

  与沈行舟视线一交即错,但在对上的刹那,林鹿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错跳一拍。

  沈行舟变化很大,最显著的就是长高很多,略略目测要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

  猫蛋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诸如“六爷微服,显然是不想人认出他”、“大家都是人,就算在青楼碰面也都心照不宣”的话,林鹿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喂,想什么呢,菜都要凉了!”猫蛋温香玉暖在怀,正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酣畅。

  “啊……哦。”林鹿这才执箸,闷闷地用起晚膳。

  待两人酒足饭饱,窗外丝竹渐起,楼下台上歌舞靡靡,猫蛋与冬柳在眼前嬉戏笑闹,林鹿兴致缺缺地凭栏倚窗,对这些声响全都充耳不闻。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就是静不下心来。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人字二号房内。

  楚逸飞与沈行舟对桌而坐,面前摆着几样菜式,都是悦宵楼时兴的招牌。

  “吃啊,”楚逸飞曲起两指在桌面叩了两下,“不是你吵着想吃虾肉豆腐羹?这儿的厨子是全京城做这道菜最地道的,快尝尝。”

  “你说他会不会误会我?”沈行舟舀了一勺塞进嘴里,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谁?”楚逸飞不明所以,“误会你什么?”

  眼前的珍馐填在口中味同嚼蜡,沈行舟简单将他与林鹿五年前结识的故事讲了一遍。

  楚逸飞出身将门,性子直率不造作,是以听完后根本不懂沈行舟在纠结什么:“……所以你是担心那个叫林鹿的太监误会你…什么?”

  “逛青楼啊!”沈行舟上身前倾,颇为紧张地问道:“会不会误会我花天酒地、品行不端?”

  楚逸飞嘴角抽了抽,心道这是把我也骂进来了,真是浪费自己看他在宫里待得憋闷,一时心软答应带他出宫品鉴美食的恩情……

  “他自己不也来青楼了?”楚逸飞没好气答道。

  “肯定是拗不过旁边那个太监才来的!”沈行舟微微蹙眉,理所当然地为林鹿辩解。

  楚逸飞无奈安慰他几句,方能将这顿饭进行下去。

  运数天定,有时越不想什么,偏偏越会发生。

  各怀心思的四个人在离开悦宵楼不久后再次相遇。

  猫蛋不懂节制,与冬柳相谈甚欢时多贪了几杯,在女姬面前一直硬撑着,这会儿出门见了风,竟扶着墙再也走不动了。

  林鹿忙为他拍背顺气,关心道:“还能走吗?要不要回去帮你讨杯醒酒汤?”

  “不、不用……”猫蛋头晕得厉害,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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