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站不稳,站累了,倒下去,黄土埋上来,这一辈子就到了头。
“隗漠,”临雾真停了翻滚,望着苍蓝的天穹,“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和你会是知交好友的,泛舟游湖,把酒言欢。”
他现在打滚都小心翼翼的,不能弄脏了头发衣衫。回不去了。
隗漠忽然躺下来,躺在临雾真身边,跟他一起做傻事,他叫着马的名字,让马儿帮忙挡挡。
马儿甩了下尾,竟真的帮忙挡住两人。
隗漠说,现在做好友也不迟,他虽然没跟女孩子做过好友,但从现在开始,并不迟。
临雾真不觉得感动,却放松了些,问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在打仗以前。
“放牛娃,喂猪娃,下田地捉泥鳅,啥都干,也砍柴烧柴火,也捉鸟捉蜻蜓。”他说起那时候,不觉得愁苦,说起他自己做了把箫,就细竹竿钻洞,吹出的声音有点怪,但他没事就爱吹吹。
骑在牛背上,有时风大有时风小,他就吹着那竹箫,跟风一起。
隗漠说田间有种草梗,也不知道叫啥名,剥了皮就是甜的,半甜不甜的那种甜;也爱摘些野果子,在衣服上擦擦就吃;屋前有个井,爷爷那辈就有了,井水也是微微的甜,吃不起糖,但时不时就能尝到甜味。
“我那时还有个弟弟,调皮捣乱,我没有做哥哥的样,有吃的我都抢着吃,从不省下来给他。”
临雾真问后来呢。
后来啊,隗漠说,灾荒年来了,都死了。
他活着,成了流民到处乞讨,后来参了军,混口吃的。
“人命就跟草一样,”隗漠说,“看起来都贱,活起来都难,可有土的地方,总也有草。贱归贱,难归难,给把土,给点雨露,也都活了。”
隗漠早就注意到临雾真手受了伤,却没提,只给他讲故事,说都能活。
“都活了,”临雾真重复了一遍隗漠所说的最后三字,“这作为故事的结局,再好不过。”
哪怕活的只是一把草,也要开在坟头上。
这是他的决定。
地牢里。
叶枕冰被铁索缚在墙角,脸上一道长鞭尾伤,浑身血气。
按照惯例,刺杀帝王当诛灭九族。叶枕冰孤儿,师父已死,没有可牵连的人。
大将亲自拷打,询问刺杀真相,未果。
王栖水踏进这地牢,见着师兄血痕模样,让大将停了下来。
“裴献,先下去。”
大将道:“陛下,留不得他了。”
王栖水没有重复命令的爱好,裴献只能扔了长鞭,拱手退出。
地牢里没了庞杂人等,王栖水仍如过往喊他枕冰,状似亲昵。
可叶枕冰知晓,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大善人,知人善用的同时,物尽其用。
对人对己都如此,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若真有怜惜之心,就不会杀了雾真。
“师兄,”王栖水俯视着他,“你不能乖乖做你的王爷,享受富贵,偏要为了雾真做这等事。枕冰,你想和他团聚了,是吗。”
叶枕冰道:“你既知晓,不如成全了我。王栖水,师兄累了。”
“不成,”王栖水道,“见过阿娘尸体的人,只剩你了。师兄死了,记得阿娘模样的,又少了一个。”
“枕冰会在地牢里享受荣华富贵,死不了,出不去,一辈子埋在这里,朕有空,就来与你缅怀故人。我想念阿娘,你想念你的雾真,彼此合作,岂不乐哉。”
叶枕冰讽刺地笑了声,他很少这样笑,他一贯是遵循佛家戒律的。
“陛下,您当真记得您的娘亲是何模样。你想不起来了,也不怎么在意,你只是找一根绳子,把你拴在这世上。学着做英雄,学着做主公,学着当皇帝,没有人教你,你却做得这般好。王栖水,你能做的事太多,唯独多做了一件事。”叶枕冰抬眼,“你不该杀他。”
杀这个字眼,王栖水不陌生。他手里的人命,太多,若一个个能索命,他的日子也不至于无趣。
可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鬼魂,没有报应。
他一步步往上,走到世俗的极端,治下无数的平民,等待他分割食粮。
“枕冰良苦用心,可惜那孩子听不到了。”王栖水微微笑起来,“他自戕而亡,下地狱,受刑罚,师兄在人间痛,他在地府痛。这就是我的成全。”
叶枕冰却从王栖水的口吻里听出了与雾真的暧昧。
这个疯子。
“你开始在意他,所以杀了他?”
王栖水只是清浅地笑着,如一尊陈旧的神像,无人拜祭,依旧泛着微笑的光芒。
“你可以送走他,为何杀了他,一只蝼蚁,死活不影响你的大局。你能做那么多事,却不肯饶他一命。王栖水,当年,你死了多好。”
王栖水蹲了下来,给师兄擦了擦脸上血痕:“抱歉,让师兄失望了。”
“师父泉下有知,必会心疼师兄。枕冰,别害怕,皇宫总会有一间牢狱,留你到老。那些忘记的佛家箴言,就用余生好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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