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间,那马蹄声已经跟着马车外头,不紧不慢。
“盛家娘子。”
有人低声唤道,“我家主人请盛娘子过府一叙。”
盛娇抬起皓白的腕骨,轻轻撩起帘子一角,望见了外头骑在马上的男人。
一如既往的风姿飒爽,是老熟人了。
她面不改色,只冷笑两声:“你什么时候也跟你主子一样了,这样当街逼停别人的马车,是何道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魏衍之身边的护卫首领——赖晨阳。
从前,他保护的人是魏衍之与盛娇。
如今,他只遵景王殿下一人的命令。
匆匆数年,物是人非,怎能不叫人道一声沧海桑田,世事无常?
赖晨阳眸光微动,拱手道:“还请盛娘子行个方便,莫要叫我动粗,回头伤着你车里的这些个女娘。”
沉默片刻,她才开口:“我可以跟你去,不过,你能保证护送我的家人平安回去么?”
“自然。”
听到家人这两个字时,赖晨阳微微一怔。
作为景王府的护卫首领,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了如指掌,桩桩件件都很清楚。
马车里坐着的这位曾经的景王妃,早就孤独一身,世间再无亲缘血脉。
如今又说家人,哪里不让人感慨万千。
盛娇转眸,对上桃香那双担忧的眼睛,她笑笑:“你先陪着三个小的回去,我等等就来。”
“娘子……”
“不会有事的,只是曾经认识的人想要找我去叙旧罢了。”
见她说的这般轻描淡写,桃香那不安的心稍稍稳了一些:“那咱们晚上就吃春饼吧,我摆个春盘出来,都是你爱吃的。”
“好,若是我晚了,那就留着明日再吃。”她笑着点点头,起身下了马车。
赖晨阳还不是一个人骑马来的,他的身后早就有一驾高头大马的车等着,那马车两侧悬挂着的銮铃迎着日头散发出金属的光泽,默默无声地描述着专属于某个特权阶层的傲慢与冷酷。
这一幕,似曾相识,真是久违了。
盛娇脚下的步子没有半点停顿,轻车熟路地坐了进去。
马车起步,与桃香她们擦肩而过,转向朝着另外一条道而去。
一路没有停下的意思,道路也比想象中平稳很多,她坐在车里,合上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看样子是直接从城外的官道抄过去的,这么一来更省时方便。
估摸着快到城门了,她突然开口:“赖护卫。”
赖晨阳武艺不凡,耳力自然也是过人,一下就听到了。
“盛娘子有何吩咐?”
“前头快到城南了,麻烦进城一趟,我想去德清老街买点糕饼,那一家的老师傅每日只开炉两次,那一手芙蓉酥做得堪称一绝,既然经过这里,我不想错过,麻烦行个方便。”
她的声音轻柔温雅,叫人难以拒绝。
赖晨阳抬眼扫了一圈,发现前头还真是城南的那一扇城门。
喉间紧了紧,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那个跟在景王殿下身边,帮忙出谋划策,深藏不露的女子。
彼时,她也是他的主子。
如今,她却成了戴罪之身。
盛娇于他有恩,那会儿在景王府的时候,她也没有亏待过他,这么一点点小的请求,赖晨阳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有何难。”他一口应下。
他们来得比较早,再加上这马车瞧着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车马刚停稳,四周的老百姓就乖觉地让到一边。
盛娇头戴兜帽,轻盈地从马车上跃下,头一回不用排队就买到了两包芙蓉酥。
手提着油纸包,她又袅袅婷婷地回来,前后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花到。
从德清老街绕过去,又从另外一边的城门出来,继续接了官道,这一次便没有停下来,一直到暮色四起,才驶入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中。
这密林当中有一条笔直的道路直通往内,深处却笼罩在一片茂密的树丛里,只隐约能看见那模糊的建筑轮廓,似乎渐渐地就要被天色所吞噬。
盛娇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刚好是这一幕。
西边的晚霞缠绵,南方却是一片浓重阴沉的云海。
明明是不该出现的景致,却在天边糅合成一幅画,叫人万般唏嘘,感慨良多。
这里是……御府院,临江别苑。
依稀记得,她与魏衍之婚后曾经连续两年来到这里。
伴驾巡视江岸,明明是要职在身,可魏衍之说什么都不愿叫她独自留在王府,非得带上她。
那时候,她还称呼一声父皇的人,对着她无比慈爱宠溺地笑着:“你还真是将老九的心都拴得死死的,到哪儿都离不了你。”
当时,她听了何尝不是心花怒放。
愿得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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