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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调门,拖着长音唱诵万岁,楼中霎时噤了声,越棠规规矩矩地垂首站好,听内侍引皇帝落了座,余光里又划过一段袍裾,黄地缂丝的云龙纹,稍稍一顿,很快迤逦着走远了。

  众人向上首叩拜行礼,起身时,越棠不经意向上瞟了眼。因为是家宴吧,太子一身常服,未冠冕旒,一张脸却依旧有种扑朔迷离的味道,显得高深莫测。

  挺好挺好,越棠想,太子殿下就该高坐云端,少管他们这些凡人的事。

  皇帝今日的兴致似乎很好,上回太液池畔的宫宴,她几乎没怎么听见皇帝开口,今日则笑声不断,与几位宗亲把酒言欢。谈笑间说起雍王家又新添了位王孙,引得皇帝羡慕不已。

  “王兄好福气啊,子孙满堂,朕等亭之让朕抱上皇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皇帝的语气很惆怅。

  众人一时都不太敢接话。后宫子息不算健旺,仅两位皇子,皇孙更是遥不可及,而身为皇帝长兄的雍王正相反,十来个儿子,最小的还在襁褓中,最大的都已成婚生子。子孙永昌,才有江山万年,正枝寥落,旁支却繁盛,皇帝有意无意地点明,不免叫人心里犯嘀咕。

  女眷席上的雍王妃闻言,笑意一顿,忙向皇帝表明态度,“太子殿下未及弱冠,二殿下更是年少,陛下若心急皇孙,不如赶紧为殿下聘一位太子妃吧!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常盼着听东宫的好消息呢。”

  皇帝“唔”了声,频频点头,斜眼见太子无动于衷,十分的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又转向雍王妃,“那朕就拜托王妃,多替亭之操心了。”

  先皇后薨逝得早,皇帝一直未再立后,如今孙贵妃又犯了事,后宫没有女主人,在催太子立妃这件事上,皇帝一人有些力不从心,只得抬出雍王妃这位关系最近的长辈。越棠想通此节,不由感慨杜小娘子找对了靠山,又添一分胜算。

  陛下金口御言,无形之中给各位奔着太子而来的女郎们提了士气。后来的宴席上,果然见雍王带着杜小娘子去太子席前敬酒,逗留着说了好一阵话,其余的女郎们也不甘其后,各自由尊长陪着,去太子跟前请个安,问个好,一时间好不热闹。

  越棠偶尔瞥一眼,觉得皇帝的举动十分多余。其实要太子纳妃,皇帝看中哪家的门楣,一道圣旨赐婚不就解决了吗,还大张旗鼓地相看,其它人也没有这个待遇嘛。比如长公主,比如她自己,禁中一道旨意就封了她作睿王妃,睿王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

  真矫情,越棠嗤笑了一声,扭过头,专心欣赏起春莺啭的歌舞。

  宴饮花团锦簇地结束了,过后便是各式各样的余兴节目。花萼楼四周建有“日”字形的双层回廊,“日”字上半的“口”中,便耸立着花萼楼,下半的“口”,则是一片开阔的广场,足以容纳上千人,或演歌舞,或演百戏。此时众人可以登高,视野宏阔,也可以漫步至回廊上,从各种角度观看表演,总之各有各的趣味。

  女眷们三五成群地闲逛,男子们也有聚在楼中高谈阔论的,每逢中秋,免不了有对月饮酒、邀月入诗的环节,今年看不见月亮,总是一段缺憾。

  有人不死心,隔上一会儿便瞧瞧天色,可惜始终不能如愿。连皇帝都说:“赏不成月,便早些散了吧,各自归家,共叙天伦。”

  然而有一个人跳出来,至皇帝跟前,朗声道:“陛下,臣有一议。”

  “哦?”皇帝眯着眼看过去,“段将军有何提议啊。”

  众人原本都准备好散场了,忽然被打了岔,不由齐齐侧目,想看看是谁闲得发慌。皇帝发了问,众人才知是近来风头正劲的段郁,只听他说:“陛下容臣卖个关子,移步花萼楼外,臣在龙池边准备了一件宝贝,一定能弥补陛下未能赏月的遗憾,陛下一见便知。”

  哇,居然敢和皇帝玩神秘,众人皆被激起了浓浓的好奇心。皇帝哈哈一笑,说准了,带头移步花萼楼西侧,众人也跟着挪出去,分散在楼前正对龙池的空地上。

  这时候才发现,此处不

  知何时支起了两根长杆,足有三丈来高。两根长杆大约相聚十丈远,张挂起石青色的纱罗,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后头不知藏着什么花样。

  越棠站在人群中,猜想着,大约和宴前她在楼上看见的那奇形怪状的物件有关,没料想竟是段郁的手笔,暗暗赞叹他总有奇思妙想。

  越棠既期待,又有些担心,玩这么大,万一在皇帝面前玩脱了可怎么办。

  “吱呀呀——”

  池边忽然响起一阵声响,紧接着是哗哗的水声,然后叮咣一顿磕碰,“唰”的一下,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无数个斑驳的光点。其中有一团光晕又圆又亮,其余的黯淡许多,四散在各个方向。

  人群一片哗然,呆看了一阵,看不明白这算什么名堂。随后小声议论起来,直到有人一声惊呼,“快看,好像动起来了!”

  动起来了,那些细碎的光点缓缓移动着,而最明亮的那团光晕从西边一点点挪上中天,众人终于看明白了,这是圆月与星空,照映在那层纱罗上。

  光影投在幕布上,全不足为奇,可这样多的光点有序地移动,仿佛天地被按下了机簧,在眼前加速着演换,沧海桑田不过须臾,有一种被浩大吞噬的微茫之感。众人晕陶陶望着,像是陷入了一个奇幻的梦。

  然而还没有完,又是一阵辘轳绞水的声响,幕布的右上方,忽然又多出了几道快速掠过的光线。那光线与其余稳定移动的光点完全不一样,带着流水一般的光影,从边缘忽然出现,然后消失在另一角,轨迹各不相同,源源不断地涌现又消亡。

  “是,是流星吗”有人惊叹。

  看到这儿,越棠忽然明白了什么,这是上次错过的流星,段郁还是硬生生地送到了她面前。这是怎样巧夺天工的技艺啊,越棠忽然很想哭。

  身边有人小声地喊了一声“王妃”,将她拉出了梦境,垂头看,是个小女使。

  “有人托奴婢来问王妃,想知道这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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