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问:“疼么?”
陆绥知道元鹿在关心自己的病,但并没有很高兴,眉毛落下去摇了摇头。
他何尝喜欢自己从小病恹恹的样子,半点不像母亲的儿女。也和元鹿那样的人大相径庭。
然而元鹿总有办法出人意料,让他心情破裂。她眼眸凝在陆绥苍白秀美的面容上,忽然道:“哎呀,你这个模样还挺适合眼盲的。如果真的盲了应该会很好看。”
蒙个白纱,眼盲设定,时髦值蹭蹭涨啊。
很少有人在陆绥面前这么不避忌地说话,何况是这种冒犯的话,也只是她,可只有她——“你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陆绥扫视过去,却没有生气。他想,原来自己生病的模样在她眼中是好看的,嘴角反而半笑不笑地抿了下,两个小钩子若隐若现。
“你今天怎么不写文章,反而画起画来了?”元鹿问。
虽有才名,但陆绥是以诗文出众,很少见他画画,不过元鹿猜想书画一家,他画画应该还不错吧?
陆绥坐在她身侧,肩背依旧绷直着。这问题若是旁人问,陆绥定是一副孤僻戒备的蚌壳模样,可对着元鹿的眸子张口便说了实话:
“不舒服,头疼。”
元鹿本身还琢磨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时候让他画一幅给自己。闻言便是直接一拉,把震惊的陆绥直接按在了自己腿上,不顾他孱弱的像鱼一样的扑腾,十分义不容辞道:
“我会推拿,让我试试。”
实则兴致勃勃地拿他当试手材料。
看透了这一点,陆绥便不再挣扎。不知为何她纯粹的好意反而比似真似假的捉弄更难招架,陆绥更擅长应对后者,而面对前者,他会有一股在日光下无处容身、下一刻就要将自己融化的畏怖。
她行动永远不会如陆绥所料。
只是这个举动还是超出了陆绥想象的难熬,不在于她胡乱按捏的指节多么疼痛,陆绥十分能忍痛。而是她袖口里带来的阵阵带着体温的热香,她细腻布料与脸颊贴合的触感,和……低低伏在她膝头,被元鹿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近乎最令他惧怕的东西。
元鹿逐渐找到了节奏,手指在少男凉凉的长发里穿梭,也染上了他发上的香气。她一下一下按着,感觉手下的头颅安静乖巧地像个模具。
这不对啊,按摩就应该和客人聊天才对。
于是元鹿笑嘻嘻开口:
“重了么?疼不疼?”
头颅轻轻摇动了下。
“哦?那我加大力度了?”元鹿故意重按了一下。
陆绥嘴唇颤了一颤,被他咬住,不出声。
好能逆来顺受啊。
这在按摩的时候可不是个好习惯。
“不是所有痛都对你好,知道吗?痛了就说。”
她嗓音没了捉弄,或许是陆绥躺在膝头的错觉,他竟然在这样的姿势里找到了一种令他安心、令他心旌归顺的温度。
“……痛。”他低低地说。
随即那一处被轻轻揉揉。
好舒服。好温暖。
陆绥觉得自己完了,没救了,被魏元鹿这个女人看尽了所有丢脸的模样。可她从来不是这么轻易放过他的,又问道:
“阿丛你的画是不是画的很不错?改日送我一副呗。”
“好。”
“答应了?那我要最好的哦?要你画的最好的。”
“嗯。”
“你画的画一定很值钱……哎呀我就是说说,我怎么会拿去卖钱呢?不过如果上面有你的题字就更值钱了对不对。”
事实上后来陆绥送她的那一幅画上不仅有题字,还有印章。陆绥的篆刻也十分不错,这又是不为世人所知的。
陆绥其人之秀,总是光华内敛,要相处久了才会慢慢知道。
而现在他只是近乎叹气般从口鼻中轻出口气,在她膝上闷闷应:
“知道了。”
“说起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听过戏——我才不带你去听,我知道你嫌吵闹……”话风一转,却是,“你会唱歌么?”
“不会。”
“我会,但我不教你。”
“……”
“想让我教你,就求我啊。”
“……”
“哎什么时候能听到你给我唱一首呢?对了你见过唱戏的郎君吗?扮上可有意思了,都看不出是男是女……”
在魏元鹿不着调的絮叨里,陆绥半是厌烦半是无奈,却久久不肯动弹起身,像是被法术定身住了一般。元鹿的膝头如同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他一跳一跳的头痛真的逐渐平缓,心绪却起伏不定。最终陆绥轻轻阖眼,很久很久之后仍然能记得她袖口的香气,如昨日般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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