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师兄千山的真身是扶桑神树,所以乌竹眠对扶桑树还是挺了解的,眼前这截断木,分明就是扶桑木:“扶桑?”
这轻若呢喃的两个字似乎惊动了什么,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如涟漪一般荡开。
只一眨眼,乌竹眠周围的场景就变了。
扑进眼帘的是满目青苍,近看时分明掺着黄褐,远望时却又纯粹得容不下一粒杂色。
山脊起伏,山气初醒,雾气还未散尽,偶有苍鹰掠过,翅膀剪开凝滞的云气,露出蜿蜒其上的小径,松松垮垮地搭在山腰处。
“阿竹。”
旁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呼唤,乌竹眠转头看去,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朝自己跑来,她生了一张尖尖小小的脸,眼睛黑溜溜的,很灵动,但凑近了细瞧,会发现瞳仁里映着一层青霭,这是常年盯着悬崖采灵芝落下的毛病,身上青葛布裁的衫子洗得发白,袖口密密地打着补丁,风一吹,衫子往身上一贴,就显出伶仃的轮廓。
她的身形却比同龄姑娘更单薄一些,倒也不是瘦弱,是山风把骨肉都削成了青竹的弧度,窄肩细腰,偏生背脊挺得笔直,像她背上竹篓里的里那柄小银锄。
少女跟山间小鹿一般,灵活地跑到了乌竹眠身边,裙裾上都沾满了苍耳子,笑着打招呼:“你今日也上山采药吗?”
乌竹眠瞥了自己一眼,乌发用茜草根汁染过的麻绳绑着,发间沾了些松针孢子,耳垂空荡荡的,倒挂着两片风干的忍冬藤叶,风一吹就沙沙响,可以驱蛇,青布衫,蓝色束脚裤,打扮得就像寻常山野丫头。
她心中有了猜测,咧嘴笑道:“嗯,一起吗?”
少女应了一声,笑得很开心:“好啊好啊,我今日打算去崖边看看,有没有新长出来的灵芝,听说灵芝的价格涨了,若是能采到,换了钱,我阿娘的病肯定很快就能好了。”
两人并肩往山里走,少女的性子显然很活泼,一直在喋喋不休。
乌竹眠知道多说多错,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才插一句嘴:“你阿娘得了什么病?”
少女叹了口气:“不是别的病,就是眼睛的问题,你知道的,那崖下有瘴气,我阿娘十二岁就开始上山采灵芝,眼睛都快被瘴气给灼瞎了。”
乌竹眠的目光落在少女蒙着青霭的眼睛上,微微点头:“你也要注意一些。”
听见这话,少女抬起手,手指从眼角轻轻抚过,抱怨道:“没办法,只有灵芝最值钱,不采灵芝,哪里有钱用,哪里有钱买灵药。”
午后入山,青气渐浓,松针铺就的地衣吸尽了足音,只有少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乌竹眠抬头去看前方的峭壁断面,裸露的岩层叠压层层叠叠,青苔攀爬在上面,好似披着青色的旧衫。
少女显然是个采药的老手,用镰刀削开蛛网,头也不回地往深处走。
她很会寻找石缝里的异草,黄精藏在腐叶下,茎块如婴儿蜷指;何首乌最难寻,要趴在地上,耳贴土皮,能听见听根须在黑暗里簌簌爬行的微响。
最危险的是断崖,不过她胆子很大,解下腰带系住老松,身子悬出去采岩黄连,脚尖蹭落的碎石要过许久才传来回声。
乌竹眠没说什么,有样学样,跟着她一起,采了满满一竹篓的药。
云苓很健谈,她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番,得知云苓名叫云苓,这个地方名叫却谷,跟药王谷离得不算远,山中常年生长着灵芝,用来入药最好,她们村子就在山脚下,以采药为生,每个月中旬,药王谷都会派弟子来这里收灵芝。
只是崖下有瘴气弥漫,采灵芝时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一点,长年累月,越积越深,眼睛会逐渐蒙上一层青霭,直至彻底失明。
村里人采了灵芝卖给药王谷,反过来又花钱跟药王谷买灵药,治疗身上的瘴气……乌竹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日头很快就偏西了,山岚自谷底升起,满目的青被稀释成了黛蓝色,又晕染作了烟紫,终于与天色难分彼此。
收获满满的两人正在溪边洗药,有的根须淌出乳白的汁,将溪水染出了苦香,不过有些可惜,这次没找到灵芝,云苓的表情难掩失落。
这时,有扑棱声破空而来,几只白翎山雀飞过,嘴里还衔着朱红色的野莓,看起来汁水丰盈,甜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很像是树木汁液的味道。
乌竹眠手上动作一顿,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云苓也注意到了异样,直起身子,转身朝一旁的密林看去,犹豫了两秒钟,有些疑惑地说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显然,两人闻到的味道还不一样。
这深山老林,除了采药人,鲜少有人涉足的,受伤的莫不是什么山间野兽?也可能是山间迷路的采药人。
带着这个疑问,云苓鼻翼微动,一边嗅闻着味道,一边起身朝密林走去,不放心地说道:“我去看看,可别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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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乌竹眠也没有阻止,只是跟在了她身后。
只见云苓拨开了前方垂挂的藤蔓和茂密的灌木,她的手指修长,指节处因常年采药而磨出了薄茧,此刻正灵活地分开那些试图阻挡她去路的枝叶。
一阵微风拂过,林间突然响起不寻常的沙沙声,她立刻停下动作,耳朵微微竖起。
那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生物在移动。
乌竹眠倒是不慌,她已经将神识展开,一切都逃不出她的掌控,前面有什么,她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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