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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斥陈含章:“你做什么!”

  陈含章攥着手指节发青,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看向杨贞:“我做什么?”

  他的目光在床榻上的二人之间扫视了一个来回:“我倒想问问,你们在做什么?”

  杨贞讥诮地看他:“陈含章,我做什么 ,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棋儿扯掉被子哭叫着对陈含章喊:“主君恕罪,是棋儿勾引了家主,主君不要对家主生气!主君要罚,就罚棋儿吧!”

  还没等陈含章说什么,杨贞就厉声喝道:“他敢!我要纳棋儿入府,陈含章你作为主君,该不会善妒拒绝吧?你要想好,若是惹了我不快,秋闱发挥失常……”

  陈含章望着杨贞,有千万句话想说,却又没说出来。屋内的空气似乎在这瞬间凝滞。他低垂下眼睛,慢慢地说:“含章,不敢。”

  他转身欲走,杨贞却羞恼地喊住他:“站住!你去哪?还会摆脸色给我看了是吧!”

  陈含章脚步停顿立在原地,没有回头,声音飘忽地传来:“家里还要做事,妻主恕含章不能服侍。就,让棋儿服侍您吧。”

  “马上要秋闱了,妻主也不要耽于享乐,该用功读书才是你。秋闱不成的罪名,含章担不起。”

  陈含章丢下这句话快步走出,不顾杨贞在他身后叫喊“要你来教训我”的声音,脚步急促仓惶地逃离这里,他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吐出来。

  屋内,杨贞满脸不爽地咒骂了几句,棋儿温柔小意给她顺气:“家主有真才实学,一定会中的。”

  杨贞听了这悦耳的话,扭头看向棋儿,越看他越顺眼。虽然这小侍样貌不敌陈含章,但这股小家碧玉的劲儿,是她在陈含章身上不曾享过的。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侍,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棋儿见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杨贞顿时心猿意马,将陈含章抛在脑后,继续和棋儿胡闹。

  棋儿闭上眼睛,在杨贞看不到的位置悄悄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既然主君不想争,那,不如让给他吧。

  他和红袖那个贱人不一样,等他得了恩宠,不会叫家主厌弃主君的。

  —————

  太阳升得很高,河边已经没有洗衣的人了。只有陈含章的衣盆孤零零地落在那里,连那老妪散落的衣服和衣盆都不见。

  端起衣盆,陈含章却没有立刻离开。

  在这寂静无人的一刻,他突然非常想家,想念陈家。家里有母亲,有影七,有引玉表弟,还有无忧无虑做公子时的自己。

  可现在他就算回去,也只能回杨家那个让他厌烦不堪的家。

  陈含章蹲下来环住手臂,眼眶微红闭上眼睛呢喃:“娘,爹,我好想家啊……”

  微弱的气声随风落入河水中,哗啦啦地流去。

  陈含章再睁开眼睛时,脆弱和痛苦都已不见,连眼泪都没有流下,他又回到了杨家主君的身份中了。他离开河边,快要走进城中时,有一道温和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公子请留步。”

  一位衣着简朴的女子向他走来,向他询问道:“请问公子您是陈大夫吗?”

  陈含章啊了一声,疑惑地问她:“你认得我?”

  那女子见他承认,很欢喜地上前要给他银钱,同时口中念道:“我听说了,多谢陈大夫您救了我母亲,真的谢谢您……这点银钱是我做女儿的心意,还望您收下。”

  陈含章又啊了一声,原来是那位阿婆的孩子啊。他摇头说:“没关系,这是我应当做的事。不用给我银钱,您拿着钱给阿婆补补身子吧。还要记得监督她吃药……”

  陈含章犯了老毛病,忍不住对病人的家属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

  那女子认真地听着,点头记下,见陈含章形容略有狼狈,脸上浮起了不安和愧疚:“我母亲性格古怪,让您受委屈了吧?对不起,我替她向您道歉。您是一位好大夫。”

  陈含章原本还挂着笑,想说没事的他并不在意,但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忽然心中酸软,有泪落下来。

  原来他这样想被看见被肯定,而不是做谁谁的夫郎谁家的主君啊。

  出嫁以后,他就没有再哭过了。不敢在母亲家人面前哭怕她们担心,也不愿在杨家人面前示弱哭泣,即使遭遇小侍背叛他也没有流泪。

  只是现在,他竟因为陌生人随口的一句话就丢脸地哭了。

  女子见他忽然掉眼泪,心中更是不安,她太了解母亲是多难缠的性格,竟然把人欺负成这样了。她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跟母亲说说,现在面对这位陈公子却有些手足无措。

  陈含章很快止住泪,不好意思地擦去眼泪抱歉道:“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不是为您家人的缘故,是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才这样的。”

  女子理解地笑笑,想将银钱给他又被他拒绝后,她只好放弃,又感谢了他一遍:“那多谢陈大夫了,今日实在是麻烦您了。我姓高,我们家就住在知春巷,日后若有需要,陈大夫可以来找我们。”

  陈含章知道这是客套话,也客气地应了,与她道别后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高小姐不远不近的跟随他,没有叫他察觉到 ,看这位陈公子走进一间破旧的院落中,停下了脚步。

  原来,他就是这位杨秀才的夫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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