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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鬼哟!”老西气冲冲地说道,因是说话太过着急,被自个儿的唾沫给呛了,一时咳得老脸柿子似的红。他咳着,伸指匆忙朝前挥了挥,示意阿冬代为回答。

  阿冬腼腆地张口说:“回二位贵客,今早海边飘来只小船,掌柜的知道了,要我推他去看看……我们这是刚回来。”

  文侪将嘴角往上轻轻扬了扬,讨好地笑:“上面可有什么宝贝么?”

  那老西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他急急止住了咳声,愤道:“他妈的叫老子白走一趟,上边除了个装着几张破纸的铁箱子,屁也没有!”

  文侪不动声色与戚檐对视了一眼,遗憾地说:“啊、这样吗?”

  戚檐在这时插了嘴,他兴致勃勃地冲上去一面揽住那摇摇晃晃的文侪,一面问道:“那箱子长什么样呢,大吗?深么?长的方的?”

  掌柜给他问烦了,说:“您到底要干嘛呢?”

  “嗳,我俩正愁没有个箱子装每天的剩饭剩菜呢!——那箱子还在那儿么?”

  老西嫌弃地垂了嘴角,或许是意识到这样待客不大礼貌,他又忙补充道:“哎呦,当然在啦,就连那纸也还在里头呢!”

  ***

  愈往海岸走,路上遇着的碎石就愈多。

  文侪铁了心要装没事人,走到碎石滩上时脸蛋已然煞白,尖锐的石子隔着布鞋反覆摩擦他那条几乎废掉的右腿,叫他苦不堪言。

  他咬着牙,把哼声都吞入腹中。

  戚檐慢腾腾跟在他身后晃,既没上前去扶他一把,也没再如往日那般同他闲谈。

  他二人都忍声比倔,狐狸的耳朵也就一直没起来。

  文侪痛得半死不活,看到远处有只小船,面上难得明媚了些。他强迫自个儿将腿脚的剧痛合理化,催眠似的告诉自个儿那不是疼痛。

  腿脚上没有伤口,所以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那疼痛太深了,深得他想起了他初升高时,拜托邻家大伯让他兼职一月,却不至两天便被辞退的旧事。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那留了绕嘴一圈胡子的大伯指着他说:“慢,太慢了!顾客都跑完了!小孩就快些去啃书,干嘛闲得发慌来给大人惹事干?”

  他又想到高二那年,他因值日磨蹭了些,回到家开门时,姥爷洒在冰凉地面上的花白头发与桌角已然凝作暗紫色的血。

  跟在那些尚不算太过久远的旧忆后的,是他死前的最后几眼。

  他想到了毕业典礼那日,他因伸手阻拦太晚,那少年的红白骨肉在他面前没入卡车重轮,与毕业季的瓢泼雨搅拌在一块,生生凑作的——他六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慢啊,他太慢了。

  慢啊,他不能再慢了。

  戚檐在文侪眼前打了个响指,而后褪了袍子,挽起裤腿去拉停在近岸处的那只小船。不知是因今日无雨的缘故还是怎么,当海水淹去戚檐的双足,再攀至他的小腿,他仍旧感觉不到一分波浪。

  他在推船上岸时,回头望瞭望远海,看到不远处生了个海崖,骤然下降的海底如一方巨盆,藏进了一直巨蛟。那庞然大物蜷缩着,只用一只独眼狡黠地望着他。

  他侧耳,听见了它的呼唤。

  “何必拉船上岸呢?”文侪跛着脚靠近,屈身在小船上取来那朴素的铁箱子,“那老西还是老东的,不是说过纸就在委托箱里的么?”

  戚檐垂眼看着那只木纹斑驳的破船,说:“那只船在海上飘着,像是死了飘在水缸面上的蚂蚁,太小题大做了。”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文侪扶着船身坐在沙滩上,将箱子开了,利落地取出其中的两张存盘纸。

  他把存盘纸递给戚檐,手指在触碰到那人被海水泡皱的指腹时朝里缩了缩。

  【日期1999年8月23日,下午7:00,想要下回重生于此时,请烧纸——薛无平】

  “现在烧么?”戚檐唰地擦动了打火轮,叫一抹火苗暖光照亮了这灰沉沉的世界。

  文侪盯着他不知何时拿到的打火机看了几眼,才说:“如今四谜题一点眉目也没有,把咱们在这阴梦中可以活动的时间缩短至此时到第七日,对于我们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戚檐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这么想。”

  “那你点火干什么?”

  “烧船。”

  “你跟船过不去做什么?”

  “我看上它了,要它独自留在这儿暗无天日的鬼梦里,哪天被风浪吞没,我于心不忍。”

  “疯子……谁说它一定会被风浪吞了?”

  戚檐或许没听见他的话,又或许已经听着了只是不想理,总之火像浪花一般舔过木船的每一寸,叫那烂木船很快便淹没在了灼热的橘光当中。

  ***

  他二人绕着海岸线走,原来是想摸摸这孤岛的地势,谁料却在微弱的天光中瞧见了海滩边的一具尸身。

  戚檐冷着脸将尸身用脚翻过,竟是那服务生阿冬的。

  距他们不过十步之遥的草丛当中除却风吹草动的声响,还传来了细微的喘息声。

  戚檐手里正揣着那铁箱子,闻声登时放轻步子,朝那处走去。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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