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捏着的一只小绣花鞋,登时连唾沫都咽不下去,一个不慎还险些呕出胃里的东西。
他手心汗津津,又因时值酷暑,身上正穿着条短袖,也不能扯袖来擦,只能将发抖的手握成拳。
他给自己做了时长约莫一分钟的思想工作,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把鞋接过去,谁料那粘腻玩意儿方沾上他肌肤的刹那,身后忽而响起道甜润话音:
“你也要穿吗?”
“什么?”文侪说着回头,遽然间瞥见那左半张脸爬了一丛六角梅的童彻。
童彻披了一身红嫁衣,见他挪了正眼过来,还俏皮地冲他转了个圈,含笑问:“漂亮吗?他们送我的。”
文侪不做评价,只说:“你适才说什么‘也’?”
“哦!”她笑着将裙子提起好些,给他展示自个儿那双穿上了绣花鞋的三寸金莲。
封建糟粕的冲击力真不是盖的,那文侪紧皱着眉,张口的头一句话却是问她:“疼不疼?”
童彻明显卡壳了一瞬,可她轻巧地跳上台阶,又欢欢喜喜地开了口:“什么疼呀?是漂亮!”
文侪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他扶住有些粗糙的墙面:“谁说那是漂亮?”
那张开怀抱对准面前木偶的女人回身冲他笑了笑,艳红指甲冲着街道上那些个来去匆匆的行人:“当然是他们啊——阿侪,咱们上楼罢!”
那小脚女人拖着曳地的红裙,艰难地将那只有她和文侪二人看得着的木偶搬上楼去,期间那玩意腹里的东西不断往外流,落在地上绽作了朵朵殷红的血梅。
文侪不愿抱那邪玩意儿,只能跟在后头走,在走到俱乐部门前时,倒是难得绅士了回,替她把门敲了。
开门的是那带笑的戚檐,那人方瞧见文侪,便笑得很欢喜,只是文侪的视线尽数落在他身后。
他的瞳孔霎那因惊恐而剧烈晃动起来。
***
戚檐叫文侪的眼神惊了惊,一回头却只见那俱乐部里头好似换了天。
本默立窗边的郭钦和老班正匍匐在地,他们不知何时已脱下身上厚重的运动服,只揉作抹布一般,仓皇地擦拭着地上成河的血迹。
大门正对着的两层冰箱半开,冷气却叫周遭都被白雾盈满了。
阻止冰箱柜门关闭的是从中横出的一只毫无血色的惨白手。
当文侪朝其中看去,仅能看见一个被竭力塞入冰箱的,姿势颇为扭曲的无脸死人。
这屋内怪异处不单有无名死尸而已,到处都开满了红梅,那些没有绝缘体包裹的裸|露电线这会儿皆变作了梅的藤条。
梅也会生在藤条上?
文侪已然无力顾及那有违常理的地方,单单盯着那丛野植的根。
它们是从一个开了颅的僵青尸首的嘴里生出的,粗而不规则的根部穿过那人腐烂的身躯,变作了那堆白骨新的脏腑。
文侪将戚檐推开,跨过门槛,脚没落在瓷砖上,而是一片泥泞的枯草地。可被鞋从中踩出的不是泥水,而是腥臭的血液。
他环视这充斥着非正常事物的地方,一刹有些头晕。
童彻好似并不理解他的崩溃,只费劲将那木偶拖了进来,坐进自个儿的工位,平静说:“阿侪,阿檐,你俩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坐下来工作?”
她桌面上的计算机发出狂轰乱炸般刺耳的嘀嘀声,听久了险些变作恒久的耳鸣永远留在戚文二人的脑内。
戚檐伸手揽住那有些手足无措的文侪,又指了指地上随意摆放着的、无数具狼狈的尸体,问:“那是什么?”
童彻的瞳子轻轻点了点近旁那具,又很快转了回来,说:“啊——那是我的遗体。”
“遗体?”
童彻点了点头,分外怜惜地摸着自个儿的脸,说:“可惜这是我最后一张皮囊了,否则还能叫你们瞧瞧。”
文侪回过神来,搔搔鬓角的发,放轻了语气,温柔说:“阿彻,我想看看你的计算机,行么?”
“看吧,这有什么?”童彻耸耸肩,“和你们的没什么区别。”
她说得并不对。
因为当文侪将她的计算机转到眼前时,爆满的私信框才是那轰炸般的提示音的真正来源。
他抖抖鼠标,摁开了私邮箱,谁料里头尽是不堪入目的骚扰信息与辱骂。
从她动人的面容,到她姣好的身材,她的美丽叫那些不怀好意的网民削作了锋利的刀子,恶狠狠地反刺了回去——最后落笔多是“荡|妇”二字。
然而文侪甚至来不及展开每一条消息,新弹出的消息便叫那计算机显示屏变作了直播间不断滚动的弹幕,从评头论足转为了极尽羞辱的叫价。
文侪忍无可忍,只一通操作将那论坛关了,问她:“阿彻,你做了何事?他们凭什么这般说你?”
她仰头看向文侪,说:“我?我做了什么?哦,想起来了,我那日不漂亮。”
文侪略微屈膝,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怎样才算漂亮呢?”
童彻回答:“穿上绣花鞋,披上红嫁衣,要性子宽厚……要笑!”
那童彻再启唇,却只留下一句叫人云里雾里的话——“你来日会为了那绣花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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