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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仪仍觉有疑虑未解,光待于此处的确是无计可施,况且这药铺掌柜已生怒,她只可先退去。
最终行了一礼,她温婉一笑,款步出了铺子,折原路回庙堂去:“我与夫君只是偶然路过此村,出门未带足银两,实在抱歉。”
“要不这样吧,”忽觉自己方才粗鄙了些,姑娘看着像是个大家闺秀,说不定是有钱财傍身,赵大夫听罢缓下语调,欲与之再商谈,“姑娘有多少银钱,老夫可斟酌着减一些价……”
可再次抬目,姝影已然走远,老者遥望片刻,凝思般步入了里屋。
如果这怪疾传染得厉害,那铺子里的大夫又为何从未受染……
若不出所料,那位赵大夫定是知晓其中的原由,为谋得村中钱财不择手段,瘟疫之事是赵大夫一手谋划也犹未可知。
温玉仪觉此事兴许没有想得那般简单,再大胆寻思,一念头闪过,就此诧异不已。
此村落是项太尉派马夫送行而来,美其名曰助避躲官兵追捕,实际却是想让他们死于瘟疫里。
想用此法灭口,项仲明是悉知这染疫之村,亦或是……
亦或是这劫难,本就由项太尉与那赵大夫一同策划而起。
他们不计后果地敛着一方民财,顺道除去知晓遗诏之事的楚大人,以及她这再无他用的庶民。
然这一切只是猜想,并无铁证。
温玉仪步子微顿,瞧前方有一位布衣男子立至屋舍前,似已候她许久。
“姑娘留步!”男子快步将她拦下,眼望她行步来的路,轻声问道,“姑娘可是从赵大夫那儿走来?”
她忙抬袖捂上口鼻,摇头婉声相拒,一面道着,一面向后退去:“公子还是离我远一些,我家夫君染了瘟疫,我许是也快了。”
第86章
“无妨,我家娘子已病入膏肓,撑不了几日了……”眉目间溢满了忧伤,那男子语焉不详,从袖中取出二包药草,微红着眼眶,递到她眼前。
“方才听闻姑娘敲对面屋舍的门,我家娘子想着,既已时日无多,不如将剩下的桑菊饮给姑娘,好让姑娘的郎君缓一缓病恙……”
已知命不久矣,便舍弃自己让其余染疾之人好受些,不论何地,有歹人所在处自会有心善者。
“如此昂贵之物,我不能收的,”温玉仪断然拒之,惋惜轻叹,思来想去,道出心中疑惑来,“只是有些困惑,你们如何能付上那银子……”
“自当是砸锅卖铁,拆家荡产了……”言及此,布衣男子顿时满目愤恨,那恨意似要冲出眼眸,药包险些被捏了碎。
“我与娘子原本还有着盈余的钱两,都是这瘟疫,害我家破人亡!”
她明了垂眸,不住地唏嘘着,随即又问:“这瘟疫感染之速极快,前
去医馆望诊的人日日有之,那赵大夫为何安然无恙,未曾染上怪疾?”
听闻这一问,男子忙向四周张望,似生怕得罪富贵人家,悄然走近,小声道于她耳畔。
“传言是赵大夫私藏了散疫秘方,只卖给村中的富商子弟……”男子一字字说得含糊,当真说得清晰了,恐是今晚便要丢了性命,“至于需多少银两,我们这些穷苦百姓都无从得知。”
心下一怔,温玉仪敛声再问:“这传闻是如何流传出的?”
“根本无需流传,村子里的大户人家个个康健,定是赵大夫给了他们灵丹妙药,”话语越道越轻,男子忽地感慨命运不公,眼中泛起泪光,“也是,我等贫寒百姓连桑菊饮都难买下,更何况要买那灵药……”
简而言之,那位人称悬壶济世的赵大夫不仅谋取着平民之财,还将富商贵胄的家财也贪于钱囊中。
留此人在世,便是遗祸无穷。
温玉仪缄默良晌,心颤未歇,忽问:“价钱如此之高,分明是收敛平民钱财,何不报官?”
似早与别处村人商讨过一二,男子计无所出,认下命数般长叹道:“此地与京都离得远,附近也没有县衙,官府管不到这一带。何况无凭无据的,我等也不好污蔑人家大夫。”
“公子可能够召集村人于今夜子时前去那药铺?”她蓦地开口,心里有了些许定数,想在今晚解了这些村民患了多时的疫疾,“便说是寻到了救命之药,赵大夫想施恩于众人。”
狐疑看向这村外来的姑娘,男子轻问:“姑娘是何意?”
她心上未有十足的把握,一时不知如何详尽而言,仅是柔婉相道,朝男子诚恳俯身:“公子若信我,照这般做了,许能探出那赵大夫的底细。”
“好,我这就去报知全村的人。”
村外之人是否该信已无从细思,被瘟疫困扰太久,布衣男子听她能解村中疫疾,怎般也要尝试一番。
与半路所遇的男子道别前,还向其讨要了清水与吃食,温玉仪回于庙堂,望大人正坐躺在佛像旁的壁角,旁侧还有未干的血迹,似刚咳出不久。
她不慌不忙地坐他身侧,将讨来之物轻递男子手中。
望大人一言不发地吃饱喝足,浑身好受了些,她才放下悬着的心,境遇有了些好转。
“大人得的是瘟疫,并非是寻常风寒,”眸光瞥向地上斑驳的血痕,她嫣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让他不必苦恼,“不过无需受怕,我应能寻到良药。”
透过一旁的木窗,她轻缓一望村北方向,只愿猜想无误,一切可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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