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一点也不疼。
沈观到华阳居时,李氏房里正在摆膳。
他一进屋,就见姜清杳立在桌边,纤纤玉手捧过菜碟放到桌上,而母亲身边仆婢环绕,却不动手,只让她一人做事。
李氏见了自己儿子,唇角扬起笑意,起身温和道:“你来了,正好陪我用膳。”
沈观心中抽痛,但却还是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子,道:“母亲,我有事寻杳儿。”
李氏诧异瞥一眼姜清杳,见她低垂着脑袋,一脸乖觉,便摆手道,“也罢,你们小两口回去吧。”
待两人一走,李氏身边一位高胖的嬷嬷小声道:“夫人,奴婢瞧着公子,似乎对少夫人上心了。”
李氏哪能看不出,从早上儿子派人过来,她便隐约有所猜想。
姜家虽然门第低微,可这姜清杳却实在生得美,饶是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无数美人,包括宫内的娘娘,也比不过她去。
李氏不得不承认,这姜清杳天仙之姿,儿子被她勾住了心,也是常理。
可这男人啊,她再明白不过,红颜未老恩先断,哪个不是贪图新鲜的。
“等过些日子,给公子抬两房妾室,他也就分心了。”李氏缓缓道。
高胖的嬷嬷正是银烛的娘,听见夫人如此说,自是喜不自胜,她们家银烛,可是内定的侍妾呢。
回听竹院的路上,沈观将姜清杳冰凉的手拢在掌心,一时间又气又心疼,走得远了,才忍不住训道:“都说了让你今日别去母亲院子里,你怎的就不听?”
姜清杳小声辩解:“侍奉婆母是儿媳的本分,我不能乱了规矩。”
沈观瞧她这逆来顺受的模样,气得呼吸都窒住了,缓了又缓,还是忍不住关心道:“肚子还疼么?”
“不疼了。”
其实还疼的,可是姜清杳不想说,也不能说。
自古以来,婆母给媳妇儿立规矩,几乎无解,一个孝道,就能压死人。
夜里,姜清杳站了一日,小腹坠痛,即使沈观的手缓缓按揉着,也还是痛。
姜清杳强忍着不说,只缩在沈观怀里沉默忍受。
“好些了么?”沈观柔声问道,身子更贴近一些,下颌不经意贴到姜清杳额头,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汗。
沈观霍然坐起,惹得姜清杳紧闭的眸子颤颤睁开,唇边逸出细碎呻吟,“夫君……疼……”
这一声轻呼,使沈观陡然变脸,他唤人进来点亮火烛,这才看清姜清杳疼得汗湿的脸。
她澄澈的双眸湿漉漉的,墨发沾在羊脂白玉似的脸上,破碎而凄美,一贯点樱似的朱唇变得苍白,此刻她绻着身子,贝齿咬住唇瓣,娇弱又倔强。
一种涩涩地疼痛如潮水般冲击沈观的心房,汹涌翻腾,堵得他发不出声来。
姜清杳忍痛挪到沈观身旁,伸手去抓住他的衣摆,怕他又要去寻大夫,颤声道:“夫君,我没事……”
今夜当值的是晴天和银烛,晴天瞧这模样,立刻灌了热汤婆子来,置在姜清杳小腹下。
沈观坐在床沿,伸手揽过姜清杳抱在怀中,眸色沉沉。
成婚这几日,姜清杳眼中所见的沈观,总是温润谦和的。而现在他薄唇紧抿,眸光冷洌,没来由使她感到害怕,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夫君,我好些了。”姜清杳小声喃喃。
沈观手臂微动,把姜清杳放到床上,替她细细盖上被子,又唤银烛端来热水,亲自拧了巾帕给她净脸。
姜清杳被他照顾着,心中又甜又涩,他这样好,即使被婆母百般刁难,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折腾到半夜,姜清杳总算睡着了。
然而沈观却了无睡意,他侧躺在姜清杳身边,手上缓缓给她揉着小腹,如玉般清贵的脸上,凝着森然冷洌的风雪。
翌日早晨,姜清杳因心中惦记着,没睡得很沉,所以沈观一起身,姜清杳就醒了。
沈观见她醒了,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声如温玉:“你别动,让她们来就好。”
姜清杳不依,撑着身子要起来,被沈观一把按住,“又不听话了!”
在他坚定的目光下,姜清杳只好躺下,侧身静静瞧着他。
走前,沈观再次叮嘱姜清杳在家好好休息,但瞧她这模样,估计又不会听自己的。
出了听竹院,沈观脚下一顿,转去沈夫人的华阳居。
李氏正服侍沈大人换上孔雀补子绯袍,听到外头丫鬟禀报,“公子来了。”
沈政轻咦一声,见沈观进来,便问:“怎的到这边来了。”
沈观一身青色常服,端的是眉目疏朗,人间玉郎。
他躬身给双亲行礼,起身后目光先是望向自己母亲,而后又转眸看着父亲,道:“儿子有事请教父亲。”
“哦……”沈政略一思量,“那我们边走边说,别晚了时辰。”
说着,沈政率先朝外走去,沈观跟在后头,在即将跨出门槛时,他转身,抬首望着李氏,道:“母亲,杳儿身子不适,今日您多照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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