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棋没料到他敌意这么大,心中虽不解,可她也不是软柿子的性格,轻笑一声道:“我确实年轻,读书也不多,不像丰大人已经两鬓微白,满脸写着阅历二字。只怕今后您吃下的饭还没我吃的盐多,剩下的路还没我走过的路长。”
“你!”丰士奇脸色一变,她走过的路……这不是骂自己往后活不过二十年吗?
回敬完前半句,谢清棋继续道:“殿试考的是文章策论,要持续数个时辰,人参和药都只是用来补充体力支撑学子们考完,为何药不能带进去?又有什么不公、舞弊一说?”
丰士奇哼道:“谁知道她们的药是不是有特殊功效,若是能让人超常发挥,这难道不是舞弊?”
“我竟不知还有这种好东西。”谢清棋忍着笑,放小了声音道:“丰大人,既然有药能让人脑子好使,您怎么不买点给令公子试试,也省得他在国子监读了近十年书还没能毕业参加科举。”
话音刚落,丰士奇脸色涨红,怒目圆睁,看着她的眼神要吃人一般,下令道:“即刻搜身查验,所有人除了笔墨、干粮,其余东西均不准带!”
谢清棋还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恼羞成怒,接着就听丰士奇对下面犹豫的人施压道:“你们要知道,本官才是这次的督察。”言下之意是,她谢清棋不过是个副的,来协助而已。
丰士奇见已经有学子厌恶地看向谢清棋,不忘提醒道:“世子殿下,我们争辩事小,影响学子们进殿考试,耽误了圣意可就事大了。”
谢清棋暗暗咬牙,还想要阻止秋若拿走那瓶药,忽然见黎淮音对她轻轻摇头,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着安抚和提醒。
所有人陆陆续续进了大殿,丰士奇看着怒气冲冲走远了些的谢清棋,冷笑一声,“不过是靠着好娘好爹才能站在这里,还想在我面前整什么英雄救美!”
萧瑞听来人汇报完那边的情况,朗声笑道:“做得好!丰士奇这个人,平日也不见他多有性格,今天倒是很敢得罪人,令本王有些刮目相看了。”
周昌玉:“殿下不知,他对谢清棋早有不满,只是碍于长公主殿下和定安侯不敢怎么样,如今有您撑腰,他自然要报复回去。”
“他们俩居然还有恩怨?”
周昌玉:“几年前,丰士奇还只是礼部的一个员外郎,他儿子逛街时随便踢了街边的一条狗,本来没什么,可该着他倒霉。”
“谢清棋前脚才喂过那条狗,后脚就被他踢了,以为他是在挑衅自己,当街将人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了三日才救醒。当时这事传开了,长公主和侯爷还亲自登门道歉,丰士奇哪敢不接受,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儿子读不好书是被谢清棋打坏了脑子。”
萧瑞挑眉,嗤笑了一声:“我这个表弟自小不学无术,混账非常,哪成想后面会转了性子,还得了世袭罔替的殊荣。听*说今日她是为了一个女人出风头?”
“是,京城才女燕照雪,也来参加殿试了。”
“原先为那个黎什么跟你断绝往来,现在又为了一个姓燕的在大殿外出头,她倒是爱围着女人转。”
周昌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补充道:“黎淮音。”
“什么?”
“臣是说,谢清棋的妻……前妻,叫黎淮音。”
萧瑞:“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她曾经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如今怎样?还不是流落江湖查无此人了。要本王说,这些女人就应该认清自己的地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读书参政的事交给男人就行。”
周昌玉挤出一个笑:“还是殿下这招高明,男子比女子本就有体力上的优势,今日将补给的东西一并收走,肯定会影响她们答题。”
“那是自然,我看萧明烛还怎么跟本王争!”
天色渐晚,考生们交了答卷,陆续走出宫门。
绿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黎淮音,忙过去将她扶上马车。
“哎呀,手怎么冷成这样?这手炉都凉了还抱着……诶,哪来的手炉?”
绿叶心疼不已,接过手炉还不忘继续喋喋埋怨道:“皇宫都这样奢华了,那圣上也不舍得多放点炭火,给这么一个小炉子有什么用!”
黎淮音戴着面具,到马车上脱力一般靠在了绿叶身上,听她如此护短忍不住轻笑道:“旁人都觉得刚好,只我畏寒罢了。”
她戴着面具,看不出脸色如何,但只听虚弱的语气就知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绿叶拿出手炉给她暖着,回到燕府后忙命人将谢清棋提前备好的汤药端来。
萧姝嫣被红莺拦在门外,着急道:“你让我进去看看燕姐姐,就看一眼!”
红莺摇头:“我们小姐现在太累了需要休息,里面有青榕照顾。”刚才叶姨已经交代了,不能放外人进去,小姐现在虚弱,很可能露出破绽。
黎淮音喝完药不久,房门突然被打开,谢清棋几乎是踉跄着冲进门,快步走来,又在两三步远处停下了。
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
青榕看了眼谢清棋,又看了眼自家小姐,默默出去和红莺一起将门关好。
“阿音。”谢清棋交了差事,一刻也没停就赶过来,说话时还有些气喘。
黎淮音躺在床上,将头扭向另一侧,不愿见她。
谢清棋哑然,去一旁盥洗的房间净了手,才回来小心翼翼认错:“阿音,今日是我做错了,你别不理我。”
黎淮音尝试着撑起身子,谢清棋见状连忙帮她垫上圆枕,扶着她斜倚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