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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唐璎心生触动,这约莫就是黎靖北的愿景吧。

  四业平等,始为安邦之道。

  半个月后,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到了,朱又华前去接待时,唐璎也看清了他的长相,不免有些惊讶。

  此人约莫知天命的年纪,一身朱衣跨坐在骏马上,五官板正,下巴上还留着几缕美髯,如炬的目色中闪着精光,似一只洞悉世事的老狐狸。

  ——竟是户部尚书姚思源。

  姚思源翻身下马,似笑非笑地看了朱又华一眼,直言道:“听闻青州府地旱颇为严重,圣上特派本官前来放赈。”

  唐璎了然,从建安到青州,他们一行人费了将近两个月才赶到,而姚思源却未及半个月就到了,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她所奏之事,黎靖北到底还是上了心。

  朱又华则是相当震惊,不明白陛下为何会派一名二品大员过来放赈,还是位户部的堂官,他不敢怠慢,赶紧将人请了进来。

  出乎意料的是,此事竟也惊动了易显。

  姚思源跨进府署还没半刻钟,易显竟也赶了过来,见了人,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恭迎尚书大人驾临山东。”

  姚思源乃京官,又是户部的话事人,虽说职级只比易显高了半品,权力却比他大上不少,更何况,他此番也算是天子亲派的钦差,易显对他自然是毕恭毕敬的。

  待易显行完礼,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姚思源问他:“山东地旱后,布政司、按察司、以及都指挥司俱忙得不可开交,令子身为按察司的长官,为何独独不见他的身影?”

  他这话问得有些犀利,隐隐带有审问的姿态,可偏生眸中含着笑,面上又是一副松快的神情,似是在闲聊。

  易显摸不准他的态度,停顿片刻,垂眸回道:“犬子近日染了天花,不便出门,未免祸及百姓,下官将他隔去了别庄静养,目前按察司的一应事物皆由崔副使暂理,尚未出现错漏之处。”

  “天花?”

  姚思源意味深长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眸中迸射出若有所思地精光。

  易显颔首,又道:“染病虽非犬子所愿,误职却是事实,大人安心,待犬子病愈,下官定会让他亲自去按察司请辞。”

  唐璎闻言大惊,易启温不过是临时染了疾,事后罚俸即可,缘何会闹到辞官的境地?

  况且……易启温不是易显的独子么?易显不替他遮掩便也罢了,哪有老子亲自摘儿子官帽的?

  她看向易显,眸光变得复杂。

  姚思源“哦”了一声,顺势对易启温的情况表示了关心,而后话锋一转,从善如流道:“既如此,一应银粮相关的赈资,本官便交由崔副使主理罢。”

  易显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片刻后,他抿了

  口茶,状似不经意般提道:“按说放赈一事,当由户部侍郎或陛下特遣到地方的巡抚受理,尚书大人身为一部之首,向来席不暇暖,日理万机的,缘何会亲自过来呀?”

  林建乃户部左侍郎,又兼任过维扬巡抚,按说派他来青州放赈才是最合适的,然而非但他没来,来的人还变成了姚尚书。

  听了这话,姚思源只是笑笑,“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个中细节本官也不敢多问,身为臣子,只管服从安排便是。”

  姚思源是说惯了官话的,一番话说了跟没说似的,休想让人从他身上打探到任何信息。

  易显思索片刻,旋即了然,前年维扬的那起科举贪墨案影响深远,不仅让受卷官和李翰林接连落马,鹿鸣宴上还死了人,就连天子特派的布政使亦身殒府署,而彼时身为巡抚的林建想必也受到了波及,况且鹿鸣宴还是他主持的。

  放赈一事毕竟与钱粮挂钩,或是因为李翰林的前车之鉴,陛下不愿再相信他了。

  思及此,易显心中已有了计较。

  此后,几人就青州府目前的形势聊了许久,酒酣耳热之际,姚思源突然话锋一转:“其实此来青州,除了放赈外,本官还想看看去年蝗灾的赈灾账目。”

  不知是不是唐璎的错觉,她总感觉姚思源说这话时,易显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朝她这边闪了一下。

  此言一出,易显尚算镇定,朱又华却肉眼可见地慌了。

  “大人这是要查查查账?”

  他内心哇凉一片,难怪圣上会派个户部尚书下来呢!正二品的大员,又顶着个钦差的身份,他若想查点儿什么,谁敢阻拦?!

  朱又华自己倒不惧被查,就怕手底下的人不干净。他是一州之长,若是真让姚思源查出点儿什么,无论是谁,他都会受到牵连,升官的事儿自然也就没了着落,届时若真出了事儿,他是帮,还是不帮?

  最头疼的是若非某件事儿真露了苗头,圣上也不会突然派人过来查账。

  他正焦急着,易显那头却显得十分坦然,见他迟迟未动,黑着脸斥道:“尚书大人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去?!”

  朱又华抿紧唇,哆嗦着应了声“是”。

  他深吸一口气,好在今日来的不是锦衣卫,若是真发生点儿什么,倒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须臾,一摞摞厚重的账簿被呈了上来。

  姚思源抽出最早的一册细细翻看起来,一册看完又翻开下一册,如此往复,从正午看到日暮,他的眉头始终未动一下,易显亦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朱又华则早已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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