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重回无妄,那几可以说得是水到渠成。

  人、气、神,三者合一,终于在此时加持到极致——

  剑光相交,犹如雷鸣一般,拉出数道雪亮锋芒。

  ——铮!

  ——铮铮!

  震耳欲聋的相撞,眼花缭乱的腾挪,那两把绝世神兵被催发到了极致,天象乍变,半爿幽蓝,半爿金光。

  然而那金色的光辉后发先至,逐渐将幽蓝逼至狭仄角落。

  朱明如金乌迫下,携裹灼人火浪几欲噬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沧浪硬生生架住。

  那一瞬时,两人终于打了个照面。雪亮剑身倒映出宁离冰霜一般的面颊,彷佛沐浴在赤霞与云涛之中。

  他当真是很年轻。

  一个足以令所有武者都能心生悚然的年纪。

  翻覆的一瞬,剑身相错,沧浪破肉,直直刺到尽处,与之同时,李观海心窝一凉,朱明洞穿了他的心脏。

  宁离毫不犹豫,任凭左肩被刺穿,真气覆在剑上,蓦地转动,便要打破李观海灵台。剑刃滑过骨骼,只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然而那一时,李观海不退不避,脸上陡然现出个诡秘微笑。

  宁离瞳孔骤缩,刹那间反应过来,面容一变!

  自知不敌、李观海是故意送上气海、容他刺穿,那打的主意其实是自爆。以他无妄境修为,只怕除却宁离,在场无一人可以幸免!

  那一下简直是令人心神皆悚,宁离左掌一抹,淋漓鲜血刹那覆上腰间玉佩。螭龙明润,四爪间溢出点点光芒,与鲜血并散落地面、渗入深处。

  几乎是同一时,宫阙楼阁、亭台池林,一处接一处连绵亮起,炫目的光芒直冲云霄。无数丝线交织错落,铺成一张弥天盖地的巨网,笼罩在建康宫上空。

  山河永固,天地皆春。古老的阵法终于被发动,却并不用以迎敌,而用以护卫,将所有的气浪与烟尘都笼罩在自爆产生的那一处。

  烟尘的中央,宁离直面冲击,仓皇间只来得及护住腹部,顿时经脉肺腑都受剧烈震荡,刹那间半跪在地。

  宫城已被唤醒,金光连缀成线,宁离蓦地张口,陡然咳出一口鲜血。

  他头脑间一片晕眩,然而右手却稳得可怕,真气流转,将李观海心脏彻彻底底绞成了齑粉。

  结束了。

  一切都应当终止。

  他亲手诛杀了李观海,上皇再无底牌,此后不会再有人搅局。

  ——当啷!

  一寸寸将沧浪拔出,顿时鲜血源源不断,浸透了衣袍。

  该是要庆幸自己穿着红衣罢?这样勉勉强强也能遮掩些血迹,假装并不曾受伤。打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行之有没有被惊醒?

  “阿离!”

  “世子!”

  “殿下!”

  无数呼喊在耳边汇聚,剧烈喘|息中,宁离笑起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他死了。”

  宁离右手连点,封住左肩上数处大xue,他勉强支撑着站起,红衣浴血,伫立在天地浩瀚的辉光中。

  似乎有人踉跄着要冲来,却被这犹自弥漫的威压止住。

  宁离摆了摆手,他其实痛得有些要说不出话,然而周身气机流转不休,竟然有些愉悦的亢奋,彷佛开悟一般。

  四面八方,东倒西歪,淩乱的甲兵与人形,碎裂的栏杆与砖石,这殿前乱哄哄的一片,简直成了废墟。

  这善后工作应该有人去做的罢?应该是不用他操心的罢?真可怜了这大殿和广场,修缮起来不知要费多少银钱,但他是出力气将坏人打死的那个,这不能在让他出钱罢?

  胡思乱想间,宁离转身便要倒走,他还要去禁宫深处、自己离开的地方。

  偏偏就是在那一瞬,视线尽头掠过宫门,教他身形微微一凝。

  唇边的笑意缓缓垂落,宁离握紧了手中冰冷的剑柄。

  宫门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身灰色僧袍,无声立在那处,卓然不群。

  天地间,唯有宁离与那僧人站立,若果从高空中看去,两人竟成犄角之势。

  那僧人不知在宫门处看了多久,又或许是将将才来,由始至终,都无人能将他发现。

  因着他的举动,众人纷纷看去,见那僧人默然不语。

  宁离缓慢道:“僧住持,三年前在北海,你邀我师父垂钓。今日远道建邺,不知所为何事?”

  僧人?北海?三年前?

  刹那间众人心神俱震,陡然间想起来那一段大雍与西蕃对峙的旧事,更有些重臣武将知晓其中的隐秘:昔年波罗觉慧邀请厉观澜于白帝城相会,其实是设了一场无人能应的局。因为那时厉观澜身在北海,将他拖住的也是一位大宗师。

  没有想到……竟然是妙香佛国的住持。

  佛国、北海,一南一北,相隔何止于万里,当时许多人都以为是李观海因为私愤,而倘若是僧仲虔……

  宁离心下一沉。

  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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