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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施夫人所表现出的症候。”

  梁道玄冷静下来,率先谢过祝太医道:“都说太医妙手仁心,却让太医卷到这样蹑足附耳的事里来,是我与太后的过失,这里在下先向太医赔罪了。”

  祝太医倒也没想到梁道玄会向自己行礼,他虽对医术颇为自负,也不敢真的就在医术除外的领域对当朝国舅摆谱,忙回了一礼:“国舅不要折煞我了。我若是真有足够的本事,也不至于今日才确凿告知……这是我的失察,我也知道此事兹事体大,实在是怕给太后和国舅添乱至祸,太后与您不责怪我的失职,我已是感激不尽,哪敢承托您这句话。”

  “太医是刚正之人,这些年对我耳提面命,我心中感激。您的话,我自然相信,可如若有人存心,您不能发觉,不是您失察,而是用心之人暗度陈仓之意何其果决,才蓄险至此。祝太医千万不要自责了。不出几日,御驾便要北行避暑,您还要随侍照料圣上和太后的起居,这些日子,您也稍稍休息,不要再怀想此事,也勿要同人言及,我和太后会有商议。”

  说完,梁道玄不忘补充一句:“这次的事,为难医者了。”

  祝太医心中大为感动,愧疚也稍稍褪去。

  可梁道玄自宫中接了老婆孩子回家,却始终若有所思。

  如果是施夫人自导自演,服药来致使混乱,那日故意与人起言语冲突,然后引发混乱,让洛王在此次风波中处于舆论优势,也未尝不可能;

  而向琬那天一直和施夫人在一起,她如果刻意下毒,使得施夫人病发二群情激奋,让阻挠议论自己与洛王婚事的人反倒遭人诟病;

  这两点听起来有些铤而走险无稽之谈,可这些年梁道玄在宗正寺也见识了很多宁可自伤一千也要损人八百的事,早不足为奇。

  其实最有可能性的,还是洛王也是主谋。

  他需要的不只是婚事顺心,更是师出有名打击朝臣一党,这些人与其说是反对他的赐婚,不如说是反对他本人,如此弹压,行之有效,他竟也舍得乳母的健康……

  这些可能性,哪个都站得住脚,哪个又都略显不足,梁道玄一时没有那样多的蛛丝马迹来判断,却能定性这次的事件并不是洛王忽然发作真的“疯”了一回,而是他那里有人早有预谋,预备好生事造势。

  虽然以此事为契机,梁道玄和妹妹也算既得利益甚多,可他仍是警钟长鸣。至少洛王姜熙能下这样的心思,牺牲越大,所图越甚。

  那这个婚事,梁道玄反倒觉得,应下来才能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洛王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第97章 物极必反(上)

  自古皇帝移驾别幸行宫避暑, 都是一年中除去郊祀与更年大朝外的头等要事。

  梁道玄和妹妹商量过后,决定将梅砚山和洛王姜熙的会面放在起驾开拔的前一天,大家越是忙得晕头转向,有些事越好商量。

  这次避暑和往次不同。

  太后懿旨, 随驾的宗亲勋贵与朝臣, 皆可携内眷子女同往, 用的名头也是师出有名:先帝殡天这十来年,早年皇帝年幼,不适合到处走动, 避暑也都没去。前几年去了几次行宫,但太过冷清,太后孀居深宫,光顾着哀伤了, 这不, 才缓过劲儿来, 加上这几年朝廷银米丰沛, 国库内帑均资足有余,想着皇帝长大了,该是朝野内外同沐天恩共享太平的热闹光景,沿途家户当有所赐, 而诸位也当同享升平。

  可背地里,大家心中都清楚,除了广布恩德,皇帝选伴读的事儿搁置了一两年, 这道懿旨便是下定决心,要在避暑这三个月里,彻底解决。

  一时间, 朝野内外人心欢腾,家里只要有个识字的儿子,都预备带上。有些人的官职和爵位没有资格伴驾,于是赶忙去攀亲戚,看看哪个能捎带上自己的孩子,用个姻亲的名头,好有机会去到天子近前,占得先机蒙寸尺之润。

  算盘倒是打得很响,然而名单嘛,宗亲是要报到梁道玄手上的。有些好歹也算实在亲戚,且孩子也在国子监或闻名遐迩的书院读书,他大手一抬,得过且过。

  但有些孩子,真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知道是银子使得到位还是枕边风九到十级足够行成低压气旋,几手的转折亲都敢给名字报到梁道玄手上。

  于是这些投机取巧,统统作废。

  到了前一天,该收拾好的也都收拾好了行装,梁道玄则入了宫去,名义上是最后对一对梅砚山手上朝臣列行行宫的名单,实际上是趁着大家心思都不在这儿,避免谈崩造成不能挽回的舆论损失,赶紧把梅砚山和洛王姜熙两方的终极分歧,调流清楚。

  梅砚山今日一直咳嗽,梁珞迦作为太后,当然要关心首辅两句,谁知说他胖,他就开始喘,又咳了几声道:“回太后。老臣自诩身体康健,如今才知什么是天不假年。前几日觉得暑热已至,稍稍减了被褥,没成想便风寒入体,咳喘不息,真是老了啊……”

  梁道玄都能感觉到妹妹的无语,但作为太后,她还是凤仪万千地表示:“还请梅宰执为国为君,保重身体,陛下还待您悉心抚育,以兹大体。”

  这时,洛王姜熙来了。

  新晋最佳男主角挑战老戏骨,梁道玄等的就是这场戏。

  今日姜熙做足准备,氛围拿捏得到位。一双为慈母殚精竭虑孝守床褥而凹陷乌青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在这十日里仿佛大病一场,声音也粗噶虚弱:“臣弟向太后请安,太后千岁。”

  梅砚山又跟着咳嗽了两声。

  “快坐。”梁珞迦赶紧让沈宜去换了今日的茶,梅宰执的要驱寒滋虚的南姜麦冬安身茶,洛王姜熙的要玉竹云藤老岩茶,听着都很大补。

  端完了第一碗水,梁珞迦温言道:“今日二位来此,也不是讨哀家这碗茶来喝。二位皆是国之柱石,朝廷的股肱,先帝的托命,如若不能言和成事,那这次避暑,哀家也是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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