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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的一生结束了。”微生溟说。

  他这一生在旁人眼里,得到了太多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太多旁人眼里的风光。

  十四岁修得不死之身,从此哪怕身陷险境濒临死亡也只会增长修为——这种资质给了任何一个修士恐怕都会欣喜若狂。

  但那些不过都是他人的想要,而非他想要。他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

  微生溟有时会想,也许是他抢尽了别人的风头,夺尽了他人风光,占尽了天赋异禀的便宜,才会叫他这一生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些夙愿难偿。

  该他杀的人不由他所杀,他想救的人救不下,若只为了个所谓剑道第一的名头,他何必再拔出他的剑来?

  做个庸才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在很久之后才领会了他父亲这句话的含义。

  他还记得,八岁之后,他打通灵脉后修了点修罗一族的功法,能短暂地窥探他人的心声传音。那次他听到他阿娘对他阿爹说:“早知道我和你的结合会生下天生魔胎,我们就不该生下任何后代。”

  “死了就不会再倒霉了。”微生溟轻叹了一声。

  玉蝉衣紧紧皱起眉头,她本能地想要反驳,甚至想要再痛骂他一顿。

  这一回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在幻境中看到了他是怎么长大的,虽不至于完全感同身受,但她好像有些理解他了。

  拥有着不死之身,想死也死不成,怪不得,会有心病。

  玉蝉衣从前只知道自己想活而不能活,她贪恋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刻,见不得别人不知生之可贵。因此她从未想过,对有些人来说,死亡的权利被剥夺,竟然也是一种极为残忍的事情。

  “可你现在想活了,一定是这样的。”玉蝉衣道,“那些代表着你生出心魔的特征——你那滴血一样的瞳孔,你脖子上的修罗印记,它们都开始消退了。”

  玉蝉衣着急翻起石桌上李旭送来的那些关于心魔的书籍:“这些都是你心魔转好的标志。微生溟,你等一等,等我多看些书,我会找出来是怎么回事,一定可以彻底解开你的心魔的。”

  她不知道让他变得想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但既然一线生机已经出现,那就该紧紧抓牢了。

  玉蝉衣低头疯狂翻书,这回,换了微生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看不到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修罗印记成了什么样子。

  若是真像她说的一样,眼底的红和修罗印记都开始消退了,也许,心魔的解药已经找到了。

  他就是一根快枯死的木,终于等到了春天。就如一片干涸皲裂到河床,终于迎来了泽被。他大概知道是谁让他对活着这件事又生出期待,只是这个想法刚一钻进脑袋,微生溟的脸色迅速沉下去,无半分欣喜。

  一旦他对未来有任何美好的幻想,一旦他想和谁有更深的联系,命运总会毫不留情地将之摧毁。

  向来如此,命运从不会眷顾他。他想好好爱护弟弟,最后却要杀了他;他努力修炼,想要保护家人,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死了;他等到了一个破他杀招的人,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眼前。

  死亡会比他来得更快。

  这一次,轮到玉蝉衣了。

  微生溟心中顿时悚惧万分,呼吸甚至急促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同样的噩运再落到玉蝉衣的头上。

  眉头紧皱间,他冷不丁生出想要和玉蝉衣结契的念头。

  主仆契——能让他在她遭遇不测时能立刻知道、立刻赶往她那的契约里,这一种最合适。

  只是,以玉蝉衣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他的提议。

  微生溟无奈放弃。

  不结契也没关系。

  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之外就可以了。

  微生溟捻了捻指尖的悬丝,忽然因自己向巫溪兰要到了这个能知玉蝉衣脉息波动的法器而感到无比庆幸,视线不经意间落到玉蝉衣的身上。

  正看着书的玉蝉衣忽然觉得自己背上冷飕飕的,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朝那古怪视线的来处抬了抬眼,却正好看到微生溟察觉到她抬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温煦的笑容来。

  “……”这一个月被他冷落得有些厉害,玉蝉衣一时有点不习惯。

  “什么时候琢磨过杀招‘灭’的?”微生溟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他掀起袍角,在她对面坐下,恰好是一个能很自然地盯着她但不会被她感到异样的位置,他道,“这几年来,从来没有见过你看它的剑谱。”

  玉蝉衣哼了一声:“‘灭’?早在八百年前就看过了。”

  她道:“听说是很难的剑招,就找来破解破解看看。”

  说完就低下头,懒得管他在想什么。

  她说的句句属实,他爱信不信。

  到现在,她也不想着再在这可怜蛋面前刻意隐瞒什么了。再说了,坦荡一些,反而更像是心里没鬼,他猜不到什么的。

  玉蝉衣这一脸的倨傲张扬,令微生溟有些心痒。

  她不是肯屈居人下的性子,也许她能接受主仆契呢——微生溟心里打算的是,这主仆契,主契给她,仆契给他。

  契约只是形式,主仆契也只是个名字,他不在意,但玉蝉衣反而可能会在意。

  她可能并不能接受另一个修士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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