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重新收拾整洁,慢慢地往纯昭宫的寝殿走去。

  他是从四年之前开始伺候景裕的,那时沈广把他带去纯昭宫,让他伺候在宫中近乎查无此人的三皇子。

  那时的景三郎信他赖他,沈玉衡护主受罚,景三郎就趴在他的身边哭了一夜。

  后来沈玉衡监军去了边关两年,回京之后他成了先帝的中贵,景裕就变了;越发得粘他闹他,总是多疑多虑。

  景三郎生怕沈玉衡要一心去做先帝的奴婢,留他一人在纯昭宫内自生自灭。

  然而他作为一个不受先帝重视的皇子,也没有母妃维护,在宫中的地位,是万万比不上沈中贵的。

  无人问津的皇子在那时即便是无理取闹,也是怯怯的,撒娇的,满是不安地求着垂怜。

  如今景裕成了皇帝,昔日受的那些委屈、担惊受怕倒是全都爆发了出来。

  ——不仅把沈大伴当机械牛马来使唤,连个好觉都不让人睡;还要填鸭般地折腾人,一遍遍确定自己主子的地位。

  沈玉衡这些日子过得不好受。

  但到底也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他需要景裕这个皇帝的庇护和宠信,便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和尊严。

  像萧烬这样十全十美的主子,就是千千万万人里,又如何能再找到另一个呢?

  况且遭受景裕的这些小手段,对沈玉衡来说算不得什么。

  ——比不上萧烬在冷宫里日日挨饿受苦,也比不上行军打仗时身上带伤,饥寒交迫,还要为了活命拼死一搏。

  沈玉衡走进殿内的时候,景裕已经换上了常服,脱下冠帽,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边。

  少年天子衣着精致,手上捏着秦屹知给的破毛笔,写下线条劈锋的大字。

  写完一字还要美滋滋地笑上一笑。

  沈玉衡心中升起了一些期盼:希望秦屹能知伺候景裕勤勉一些,好早日让天家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这日夜被惦记的福分,秦侍郎喜欢便都拿去吧。

  景裕写了两纸大字,破笔本就稀疏的毫毛又掉了几根。

  小皇帝这才心疼了起来,叫唤道:“沈玉衡,你快帮我把这笔洗干净,收起来。你小心些洗,莫要洗坏了,再寻个玉匣子收好。”

  沈玉衡恭敬地接过笔:“是陛下。”

  沈大伴走到殿外,寻沈多福打了盆水,小心翼翼地亲自洗了两遍。

  笔上的毛又掉了一些。

  但这笔本就破烂,秦屹知送的出手,景裕也敢拿来用,沈玉衡就是洗坏了……

  洗坏了,他这做奴婢的就是犯了大错。

  沈玉衡只好轻手轻脚地伺候毛笔,捋着笔头,将染了色的兼毫聚锋。

  边上立刻来了个小宦官,递上玉匣和沈公托他取来的叆叇。

  沈玉衡将毛笔置入匣中,伸手拿过碧绿色的叆叇。

  ——这是他在玉夷那边打来的战利品,回京之后便上缴给帝王,收进了国库里。

  这是副玉绿色的细边叆叇,里头的水晶镜片莹亮通透,有腿有链,装饰似得,十分精巧。

  摸起来也是触手温润,据说这绿色的料子是用灵犀的犄角,常年佩戴可延年益寿、避祸纳福。

  不论是外形还是功效都正适合他的少爷,仿佛就是为了萧烬量身而制的一般。

  沈大伴面容微动,将叆叇仔细收进袖袋里,心神已是飞扬,只想寻个机会溜回府第。

  好卖弄他寻来的宝贝,向少爷邀些疼宠。

  之后景裕又写了一会大字,沈玉衡便随侍左右,研墨端茶。

  小皇帝在有人陪伴时耐心极好,也极能折腾,虽然把沈玉衡使唤来去,也满打满算地做了一个时辰功课。

  景裕写下最后一撇,把笔一搁,高高兴兴地道:“朕多做了好些功课,明日先生定要好好夸朕的!”

  他过了会,有叹着气靠到了桌上:“唉,朕不想议政,那些老头好烦……朕只想多多地和先生学习课业。伴伴你知道吗,先生授课极其有趣,讲读释义绘声绘色,针砭时弊,比以前的太傅不知好上几许……”

  沈玉衡垂眸收拾桌面:“陛下勤勉好学,是大虞之幸。”

  他将笔头清洗,又将纸张收齐,不冷不热地奉承道:“议政枯燥,却是国之根本,百姓之志意,国与民全靠陛下宵衣旰食,方可运作,陛下辛劳,功在千秋。”

  沈玉衡说起话来,向来是这样淡然置之的语调,却让人听着格外真诚,没有谄媚之色。

  他给天子奉了杯热茶,排忧解难道:“若陛下觉得烦闷,不若让秦侍郎夜间留在宫内讲学,陛下自习的时辰用于听讲勤学想来所获更多,助益更大。”

  景裕接过茶杯,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他透过轩窗看着外头月色,兴致勃勃地道:“恰巧朕还未看过朕的皇宫究竟是何模样,多么宽广奢华……”

  小皇帝扬了扬下巴:“大伴,备辇,陪朕走上一圈,顺道给先生挑个宫殿。左右朕也没有后宫,暂且给先生寻个好地方住着,省的他家里皇宫得来回跑了。”

  沈玉衡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应下。

  “是。”

 &emsp

深夜慢读:csw888.com 丝袜小说网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