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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的时间,才连喜欢的医书都许久未看……

  他将书页稍稍堆齐,放下之时见有一块布团就在边上,硬硬的一个,周围有圈收紧的痕迹,被破碗里的水渍浸湿了一半。

  破碗横倒着,碗口缺了一角,破口处有些暗红血迹,碗底里留了些澄澈的汤水。

  沈玉衡凛目一瞧,见有些药渣沉淀其中;可这半点颜色也没的液体,任谁也不会把它认做是药汤。

  他又回想起了逢力的话:“太平十年春天到太平十一年冬天……给他碳火、药材……”

  少爷就是靠这样一遍遍地把药味都煮没了,反复喝着毫无功效的药物,才撑过这疾苦的一年,熬到了今日……

  他的少爷,在冷宫里苦熬的日子,会想什么?

  ——会不会觉得自己早已被世人抛弃遗忘,会不会觉得玉衡背信弃义,另投明主;才使得萧烬独自一人,年复一年,在冷宫中衣不蔽体,饔飧不继,百死一生。

  沈玉衡愁肠百转,凄入肝脾,慢慢蹲了下去,扶起倒在桌边的小凳,轻轻坐下。

  木椅松散地摇晃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月色朦胧,风刀霜剑、漫漫大雪侵入屋内。

  银花在半开的轩窗前积起一滩薄雪,也有一些落在了桌上,落入了面前的药碗里。

  沈玉衡垂眸望着陈旧萧瑟的桌面,眼皮子下沁出一滴泪来,正落在那碗稀薄的汤药里,荡起些许涟漪。

  他想:我终是进来了,虽是,晚了一些。

  ……也还好,不曾太晚。

  他伸出被冻得有些僵直的手指,抬手把那点冷却的药底饮下。

  ——此处是昔日的伤心地,却也不会再成为他与萧烬的噩梦。

  前头的灯火已不明晰,远得恍若天边,映照得清凉宫更加凄清。

  半人高的杂草随风而倒,露出被随意堵上的狗洞。

  沈玉衡回望一眼破败的小屋,萧颓的宫殿,起身离去,跟上景裕的轿辇。

  他舐着嘴里的些微苦涩,饮鸩止渴一般地不停吞咽。

  “沈广……”

  ——害了他主子的人,他势必要报回这份苦难。

  ——不死不休!

  他一口口喝着碗里的酒,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突兀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又快又急,很快近到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的程度,夜间不行军,传令兵才刚刚上路,不该有马蹄的声音才对!

  下一秒,沈玉衡就看见了骑马的人。

  那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距离,要不是岳枫把他扑到一边,沈玉衡险些被那副马蹄踹到破相。

  然而,身份未知的骑马者并不是要杀他,也不是要破坏什么东西。

  那人披着一身黑衣,朝他们扔过来一个不轻不重的麻布包裹,完事后立刻掉转马头,留下一个疾驰而去的背影。

  岳枫迅速下令:“追!别让他跑了!”

  沈玉衡撑着膝盖慢慢沾了起来,眼睛钉在那个漆黑的布袋上。

  从布袋里,逐渐渗出赤色的液体,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刚刚才被他封存的不安与恐慌,瞬间又蔓延开来。

  第 53 章  第 53 章

  53

  岳枫很快也注意到这袋东西的异样,他拎起那袋东西,看了眼沈玉衡:“要不要闭眼?”

  沈玉衡嘴唇苍白,抿了抿:“……不。”

  “好。”

  岳枫把袋子一反,一个软趴趴的硬物“啪”一声落在地上。

  沈玉衡感觉视线像地震般一晃。

  那是一截断掌。

  断口切割的相当平整,血迹未干,不断流出一缕缕新鲜的血液。

  “不对。”岳枫蹲下来,皱着眉头摆弄了一下这截断掌:“这不是你父兄的东西。”

  “从京城到这里,最快也要四五天时间才能赶到,怎么会血迹不干?”

  “而且,这手一看就是做粗活的,你那个二哥成天喝酒享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粗糙的手。”

  沈玉衡嗡嗡作响的耳朵很慢地传入岳枫的话,他忍住恐惧拿起那只断手摸了摸。

  粗糙的像是干涸龟裂的大地,骨头也特别粗,和二哥的手一点都不一样。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心却还是悬着的。

  沈玉衡的沈太监第被多贤清扫得十分干净,宅邸内、尤其是主院的仆役各个都一心只向着沈老爷。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仆役们心里门儿清,言行举止严格得堪比大内之中。

  外头人想要探知沈宅内的信息,也就变得极为困难了,连东厂的人混进去都能被多贤给揪出来弄死。

  沈玉衡本人还尤其神秘,除了熏香之外,再无其他爱好,出行简朴,也不近美色、不爱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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